米桐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这里到处充满了腥臭的气味。
她摸索着,沿着墙壁勉强往前走,可以听到淙淙的流水声。
忽然,一阵狸猫的骚臭味飘过来,正是那只把米桐抓进来的狸猫精。
米桐靠着墙,身上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她的心里五味杂陈,一面担心自己的处境,一面忧心越朗的安危。
如果狸猫精的威胁完全是真的,那么上神现在一定十分危险。
“魔尊陛下要见你,”狸猫精尖细的声音鬼魅一样传过来,“你最好老实点。”
“上神怎么样了?你先回答我!”米桐现在身边已经没有什么好威胁她的了,她抓着地牢冰冷的铁栅栏,冲着猫腥味传来的地方大喊。
“死了。”狸猫精得意地龇牙笑了,“你一定想知道是谁杀了他吧?”
“不可能!”米桐忘却了害怕,愤怒地回呛道。
上神是那样英明神武的神仙,怎么可能会死?他一定是在骗人!
“你不信的话可以来瞧瞧。”狸猫精懒得跟她废话,伸进尖利的爪子一把抓起她蹦跳着往上面有光亮的地方走。
魔尊所在的地方好像是一座巨大的被完全打通的山脉。
狸猫精拖着米桐往上走,刺眼的光线投射下来,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时受不了。
特别是那只有尘缘镜的左眼,隐隐地发着痛。
米桐被锁到魔尊王位对面的一个行刑架上。双手双脚都被分开锁死动弹不得。
狸猫精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谄媚地向魔尊邀功。
魔尊坐在巨大的装饰着各种动物骷髅和皮毛的王座上,像一座小山一样高。
米桐要很努力地抬头看他,才能看见他青黑色看不出原形的脸。
阵阵阴风扑面而来,偶有一两声诡谲的妖魔叫声,她没来由地胆怯了一下,但又用理智克制住了。
这是他们故意的威慑,我不能害怕,不能给上神丢人。米桐不断进行着自我暗示。
魔尊饶有兴味地看着对面这个倔强的小小的人类女子,青黑色生着玄色斑纹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狸猫精谄媚地立在旁边看魔尊的眼色行事,见魔尊笑了,他赶紧招手叫人把一块残破的血红色的布料扔到米桐面前。
那是被血染成的锦袍,米桐眼中登时噙满了泪水,她在上面看见了熟悉的团云皎月纹饰,那是上神的锦袍!
她心头恍惚了一下,伸长脖子努力地要看清那是不是真的血迹,但让她失望的是,残破的锦袍上的味道的确与上神平时高山远柏的清新之气相符。
眼泪哗地涌了出来,米桐拼命地挣扎着:“我不信!你们这些骗子!”
魔尊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倔强的女子不屈不挠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一阵战胜天神的快感从心底涌遍全身。
原来杀死天帝的儿子这么容易,那么之后带兵冲上九天,拿下四大天门,冲上凌霄宝殿,集齐三生石颠倒这个人神魔的既定天规,不也是指日可待!
魔尊亢奋地狂笑起来,周围侍候的小妖也随之激动地又蹦又跳。
米桐明显是他们今日取乐的主角。
“你心心念念的上神都已经死了,以后你倒不如跟着我们魔尊陛下集齐三生石……”一只小妖跳上来捏着米桐的下巴叫嚣道。
米桐狠狠地一甩头,被他身上的骚臭恶心地干呕起来。
见魔界的人被这样冒犯,小妖们愤愤不平,叫嚣着要杀了米桐饱饱地吃上一餐人肉。
“不慌不慌,先挖出她眼睛里的尘缘镜也不迟。”在魔尊的授意下,狸猫精乐哉哉地爬上一架骨头和兽皮做成的梯子,掏出一把尖利的小刀对着米桐的眼睛就要往下挖。
米桐害怕地不停地躲闪。
小刀刺偏了,在她脸颊上留下一道不小的划痕,血立即从伤口中涌了出来。
正当狸猫精招呼着更多的小妖按住米桐不断挣扎的肢体,重新拿起刀对准米桐的左眼要刺下去的时候,突然一阵疾风刮过来,一个肋生双翼的黑衣少年从魔窟的一角蹿出来。
狸猫精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和他沆瀣一气的小妖精们一起从高高的骨梯上摔了下来。
黑衣少年抢过狸猫精手中的雕着骷髅的匕首,三下五除二了结了周围那些聒噪的小妖。
魔尊受到震动不禁大怒:“你敢造反?”
“有何不敢?”少年怒视着小山一样庞大的魔尊,气势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魔尊震怒,咯咯地捏响了拳头,魔窟里的山石也随之掉落下来,小妖们纷纷抱着头逃窜。
少年飞上行刑架,徒手将米桐山上用精钢打制的锁链断开,让她骑在自己背上,张开巨大的双翼往外飞。
“休想走!”魔尊发怒,整座山都摇晃起来,忽然,王位上的魔尊不见了。
少年正准备向一个有光亮的地方冲过去,米桐忽然浑身发抖地指着前方的一个东西,继而惊恐地捂上了嘴,生怕胆怯的声音会引来更可怕的攻击。
少年顺着米桐所指的方向一看,那是一双巨大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他们。
忽而,他发现山体内部的石头忽然像蠕虫一样粘稠地蠕动起来,整座山好像都变成一个巨大的活着的怪物。
这可能才是魔尊的真身。
他已经和整座魔窟山融为一体,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噬到自己的肚子里。
一阵腥臭的绿色浪潮在身下翻滚。
所及之处,无论是石头砂砾还是灌木野草都被腐蚀成了一团腥黑的物质。
小妖们不断在魔尊体内向上爬,伸着无数双手要把米桐从少年背上拽下去。
一只冰冷滑腻的手扯住米桐的脚踝,她忍不住高声尖叫起来。
少年背着她在蠕动的软体动物一样的魔窟山里飞来飞去寻找出去,但是很快几乎所有能看得见光的地方都消失了,腥臭的味道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山体似乎在缩小,少年明显感觉到可以飞的空间越来越窄了。
原来魔尊还有这么一手,少年越发感到厌恶。
我是不是做错了,少年忽然回想起前一天日落之际将长箭刺进越朗胸膛的情景,猩红的鲜血迸溅出来,让他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
越朗救过他,让他重见天日,给了他新的生命。可是最危急存亡的关头,他却背叛了他。
其实万年之前发生那场血海深仇之时,越朗还没有出生不是吗?
他忽然想起了先月神曾经的照拂。
越朗是仇人之子,但也是先月神的儿子啊。
对不起,少年在心中默默地说。
魔窟中的空气越来越少了,刺鼻的腥臭味儿让人感到窒息。
米桐紧紧抓住少年背上的羽毛,勉强趴在他身上不让自己掉下去。
再这么僵持下去,魔尊要不了多久就会把他们俩的气力耗尽。
正当米桐想起了越朗那件沾满鲜血的团云皎月纹锦袍而感到万分绝望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大的声响在他们头顶上炸开。
他们应声看过去,刺眼的光芒倾泻而下,魔窟的顶端已经被削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魔尊吃痛地缩回自己的身体,企图弥补那个巨大的豁口。
可是第二声已经响起,伴着剑舞长空的潇洒的鸣声。
米桐听出这是越朗的邀月剑的声音,她惊喜地直起身子,顾不得刺眼的阳光向上看,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
“难道是我的错觉?”米桐失落地保持着仰望的姿势,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浸满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