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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飞花碎玉

雨势顿敛,两人刚收伞,便听得身后传来阵阵马蹄与刺耳嘈音,二人回首望去,见几支马队从远处嘶啸而来,因刚下过雨,溅起地上一片泥水。两旁行人先是翘首张望,见那马队来势汹汹,连忙避让一边。

蹄声渐近,为首的马队统一着赤色武士劲装,胸口皆纹着一个大大的“幽”字,一个个面色铁青,领头的是个蓝眉紫髯的中年汉子,穿一身对襟窄袖长衫,腰上束着犀角带,两鬓夹杂着几丝银发,颌下无须,面貌颇具威势。醒目的却不是这支马队,而是马队中间拖着那辆平板车,车上竟放着一口碑厅鹤鹿上好金丝楠木棺材。

人群中不知是谁激动的说道:“是‘幽梦阁’到了。为首的那位便是阁主端木君我了。”

又有人多了句嘴:“那口棺材是怎么回事?‘幽梦阁’是来参加‘四君论剑’的还是来扶柩归葬的?”

“你没听说吗,前日晚上‘幽梦阁’大少爷端木凡被人暗杀在沣都一家青楼门口,想来这端木君我是来缉拿凶手来了。”

“在青楼门口被人暗杀,这端木凡连死都要‘遗臭万年’……”

这两人自说自话,嗤笑声中,耳边突然划过两道凉飕飕的锐利流风,却听“刺啦”两声,双耳已被削下。

这两人一时怔住,待清醒过来,方才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出剑的便是“幽梦阁”护法商一鹤,虽是出手教训了那两个口舌招尤、大放厥词之徒,但心中却并不解气,手中长剑直点其中一人双目,便是那个说“遗臭万年”的。

剑气寒芒,眼看那人一双招子即废,便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玉临风玉扇点闪而过,格开商一鹤长剑。

“你已惩戒过他们二人,又何必再咄咄逼人。”

声音如轻风拂柳,商一鹤却是心口一沉,他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巧妙的手法,更料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迅疾的速度。

他上下打量玉临风,见他不过弱冠年纪,身上所穿的也并非绫罗绸缎,不过是件普普通通的白衫,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风度,却华贵的远非一般王孙贵胄可比。

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端木君我,也不自觉为他的风采所迷,而商一鹤年纪左不过二十七、八,平素颇有“仙姿玉貌”之美名,但此刻见了玉临风,竟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后面的几支马队此时也赶了上来,这些人服饰各异,手中各携各色兵刃,分别为崆峒、唐门、点苍、秘宗、神独等数大派门下。此刻聚在沣都的,无一不是武林中颇具盛名的大帮派和江湖顶尖的人物,商一鹤在这些人面前下了面子,脸上自然有些过不去。

尤其是玉临风那凝着淡淡冷漠的神情,这种与生俱来,不假做作的风仪,在他看来完全是挑衅傲岸之意。

围观的人群中不时有锐利讥诮之语响起,商一鹤咬了咬牙,怒叱一声,手中两柄长剑如青龙般交剪而上,直点玉临风咽喉与心口之处,他这一击迅如电,疾如风,出招更在出其不意间。

孰料玉临风竟目不正视,直等剑光近前,玉扇才轻轻一引,轻旋回风,旁人甚至连招式都未及看清,双剑便生生往回而拨,右手剑划过“幽梦阁”一名弟子腰际,那人惨嚎一声,受伤不轻,左手剑则飞了出去,眼看即将刺在一名女子身上。

那女子正是商一鹤未过门的妻子,眼见长剑直直朝自己胸口刺来,竟似吓得呆了,商一鹤也被这突发的状况惊呆,眼见未婚妻即将丧命于自己剑下,顿时魂不附体。

千均一发之际,玉临风清影瞬移,两指轻轻一弹,那剑在女子胸前两寸之处被格开,在空中几个旋落后,直直坠下,玉扇轻轻点在剑身,长剑便又直飞而回,还入商一鹤剑鞘中。

那女子怔怔站立原地,目光一瞬不瞬凝在玉临风身上。

人群中不由得爆发出一片掌声,商一鹤一张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突然长叹一声,足下一顿,右腕一领长剑,竟朝自己脖子抹去,便在此时,玉临风白影飘飞,玉扇点在他腕上,他只觉掌下一麻,长剑已脱手。

玉临风双手捧着长剑,呈到商一鹤面前。周围人私语纷纷,谈笑间讽刺十足,商一鹤望着横放在眼前的长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尴尬的无以复加。

便在此时,端木君我下得马来,接过玉临风手中长剑,递向商一鹤,语声带愠:“为师这一生,经历大大小小战役不下百场,若是输了便要寻死,便是有再多的脑袋也不够自己砍。”

“一鹤知错。”

商一鹤又羞又惭,连忙接过长剑,还剑入鞘。

端木君我又向玉临风请教了姓名,当下赞道:“今日一睹飞雪快剑风采,果然名不虚传。”

玉临风从容而揖,颔首致意。站在不远处的一名白发老者,双目如炬,不由得频频点头赞叹,心中忖道:“我那眼高于顶的孙女冰心已届及笄之年,玉临风倒是个合适人选。”

便在此时,人群中,两名剑者互相交换眼神,双手如电,倏然抓住风铃双臂,身形动处,恍眼便没入了人群之中。

玉临风眉一凛,身形一顿,足不点地,宛如御风轻云,遽急追上。他瞧得分明,掳劫风铃的正是跟在花无艳身边的‘铁画银勾’古青衫、‘龙蛇飞动’贺峥嵘。那两人轻功虽然不弱,但仍是渐趋下风,眼看将被玉临风追上,古青衫顿时下了杀心,一掌挥向风铃头顶“百汇”。

蓦然,一道无形剑气破空划来,流光霎影间,却听一声惨呼,古青衫右掌竟被剑气削断。

塔楼高处,一道千钧利箭破风而来,直直射向风铃心口,玉临风手腕翻处,玉扇飞旋而去,挡在风铃胸前,刹势不住的飞箭,在扇面不住飞转,交击间,激起炫目火花。

又是一道无形剑气逼来,瞬间弹开飞箭,那箭反弹至一株大树上,树身竟是嘣然炸开。

射箭之人见一击不中,倏然化影而遁,杀气顿时散尽。

“飞花碎玉!”

贺峥嵘牙一咬,放了风铃,架着负伤的古青衫遁形而去。

玉临风扶住风铃,目光尽处,但见一人,泄一身清冷,凛冽而现,正是剑灵宗之神——君子剑暮寒烟。

各大门派被这惊人的剑招与风采震慑,一时鸦雀无声。风铃目光动处,失声道:“宗主。”

楚寒衣与赋清绝闻迅赶到,三侠客于沣都首次会晤暮寒烟,目光轻凝交转,始终不离其身。暮寒烟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戴着鬼影面具的楚寒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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