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蜀地，中原人首先想到的便是一个字：险。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蜀地的艰难险阻拦住了多少往来人的心。
然而，交流是任何时代都无法避免的问题，世人总是如此的勤劳与耐苦。
他们没有坐上去一睁眼就到的空中飞物，也没有呜呜载重的长龙，只能用他们最珍贵也最廉价的脚力，一步一步地，披荆斩棘。
一辆插着贺字旗的小破马车，一队围在马车周边的镖师，在经过一次次的打听后，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铛~铛~铛~”
有人拍了几下门。
只一会儿，门内有了动静。
“你们找谁啊？”
小厮露出头，警惕地看着外面的一行人。
这行人应该是经过了漫长的旅行，还没有梳洗，精神看着还算好，领头的大高个儿眼神还算正经，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凶恶的队伍。
但是小厮并没有放松警惕，人不可貌相，谁知道正直的人那副面孔下面隐藏着什么鬼样。
这并不是小厮想得太多，实在是前一段期间，隔着几条街道的王府就栽了一次坑。
其实不是什么太复杂的事情，归根结底是因为王府的人以貌取人，被两个长得仙气凛然的假道士骗了一笔不小的钱财。
自安平县远道而来的贺氏镖局领头人，贺清满脸沧桑，但还是支起了一抹一脸笑意，拱手道：
“请问小哥，这里可是吴三元，吴老爷的府上？”
小厮一脸犹豫，朝领头人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应了声“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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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甘松把东西都收拾好后才注意到自家崽子的存在感有点儿低。
环过身用眼神遛了一圈，就看到堂屋门槛旁边缩着的一团。
徐大毛低着个头，手指一扣一扣地从地上划过。
从要去京城的爆炸信息里过去，徐大毛感觉自己蔫了吧叽的，做啥啥也提不起劲儿。
最后总结了一遍，肯定和徐狗剩徐狗蛋几个人去县里玩不带自己有关系。
“唉……”
第不知道几声的叹气。
愁啊愁，这还没离开徐家村呢，这就开始想念自己的小伙伴儿们了，这以后见不到了，那可怎么办？
小小的少年也有了自己的烦恼。
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徐甘松觉得自家崽子可能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伤心。
不过他在这个事情上没法说什么，几个孩子一起光屁股长大，玩得好，要分开肯定是非常难受的。
但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再怎么着也终有一别。
徐甘松在这件事情上没法安慰他，只好转移话题打断一下徐大毛。
“大毛，你东西都收拾好了？等咱们走了你再想起啥东西来可就拿不了了啊。”
徐大毛把“好了”俩字憋了回去，使劲儿想着自己还有啥没有带。
脑袋转了一大圈，最后想起了自己的弹弓。
“阿爹阿爹阿爹，我弹弓还在后山呢！那可是我的宝贝啊！”
徐大毛咋呼地叫起来。
这个弹弓宝贝徐大毛的很，原先的时候他们几个撒丫子满村跑，手里的弹弓要不打个雀儿，要不两军对垒，自在的很。
自从不知道哪个没眼力的玩意儿没有瞄准好让里正头上起了个包，玩弹弓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但是不让在村里玩，他们几个就把主意打到了后山。
不知道谁想到了，就提出来把东西藏到树上。因着这个，他们几个每次去后山，发现缺点儿啥顺手的东西了，就从家里偷偷摸摸顺点儿东西，或者从村里村边捡点儿。
除了顺的铁，他们还点亮了手工技能。说是手工，其实也就是削根木头啥的。
徐大毛比较自豪，他可是几个里面做的最好的人了，每次挖坑完放的三四根木叉里，一半都是他弄的。
徐甘松随口说了声“你找找”，他还以为在家里哪个地方扔着，徐大毛找不到了，哪想到一个小弹弓还藏到了后山脚下？
然后他就看到他儿子颠颠地跑出门了，然后，然后就看不见了。
“干啥啊你？”
徐甘松吼道。
徐大毛扯着嗓子的声音传来：“我拿个弹弓，去去就来！”
徐甘松：“……”
徐甘松不去管他，再次数了数需要带走的东西，确定无误后方才封箱，等到明日雇的马车过来再装上。
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徐甘松揣着衣袖向东屋走去。
徐老大夫就住在东屋。
见到阿爹后，徐小大夫一脸歉意，双腿一曲朝他阿爹磕了一个头。
“儿子不孝。”
“阿爹养儿子这么大，儿子却没有为阿爹养老一天。”
“此去京城，不知将来如何，不知归来几何。”
“孩儿不孝，只能给阿爹磕个头。”
“万望阿爹保重身体。”
徐老大夫倒是乐呵呵的，“我儿是个有造化的，老头子可不能拦着我儿的路。老头子是个糙人，也不懂得什么道理，只希望我儿保持本心，不要被京城的荣华富贵迷花了眼睛。”
“儿知晓。”
徐甘松又是一个头。
“大毛从小养在我身边，他的性子我最是知晓，他在医道上虽然不如你天资聪慧，但他是个踏实肯学的，如果没有达到你的期望，你也不要过于失望。”
“他虽然顽皮了些，但是大道理还是懂得的。遇到事情了，也不要一味的责罚他，你要善于开解。”
“我的孙儿我知道，只要是认识到犯错误了，他自会改正。”
“责罚，只能让他与你夫妻二人更加离心。”
“儿晓得。”
徐老大夫挥挥手，“你就放心去吧，老头子在徐家村待了一辈子，也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徐家村。这里老头子最是熟悉，乡里乡亲都照顾着老头子呢，老头子身体也硬朗，再活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
“儿知晓了。”
徐小大夫三磕头，然后就被徐老大夫眼不见心不烦地撵出屋了。
徐甘松：“……”
行吧，被老子撵走后，徐甘松只好溜达达地回屋了。
徐甘松和妻子平日里是住在县里的，因为出了这事，医馆已经关门了，东西也在回来前就收拾好了，只是还在医馆里堆着，同样是等明日里马车过来再运走。
今天是把家里的行李收拾一下，拢共也没有多少。
这次走得这么急，也是因为想赶着那位大人的行程。
他从未出过远门，多些人一起走总归是好的。
为了家人的安全，他想多点儿总归是没有错的。
只是走得急，对不住把他拉扯大的阿爹。
平日里虽然总是在县里，也不常回来，但是县里离家近啊，坐上牛车半小时也就到了。
这次则不同，到底是出远门，而且归期不定，三四年都是往少的里说。
徐甘松一想起这儿就感觉对不住他阿爹，但是确实没法让阿爹和他一同离开，一是因为老人家自己的意愿，再就是他此去还不知道前程如何，衣食住行都没有着落，他也不能让阿爹一个老人家跟着冒险。
“当家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徐甘松一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进屋了，妻子王氏正坐在床边看着他。
“芸娘。”
叫了妻子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当家的不要想太多，到底是机缘。”
王氏和徐甘松夫妻几年，到底是懂得他心底顾忌。
“你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不能因为顾忌家里而耽误了自己。”
“再则，大毛的前程，也能更敞亮。”
妻子的肯定，让徐甘松大受感动。
“芸娘，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当家的谬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