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离顿了顿,抬眸直视着知晏,“我夫人毒发的事情,你回去告诉你师父,问问他可有什么解决之法,若是他真如你所说心疼小鸽子,他定会尽全力救治的。”
知晏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楚江离,你不就是个大夫么,怎么还听别人的话呢,万一那老头说的是错的,我们这不都白忙活了么?”楚江离没搭理她,兀自转身回去守着安忆秋去了。知晏无奈摇摇头,“切”了一声,就飞身离开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带走几片叶子。
楚江离又如何不知自己也是个大夫,他又怎会不了解自己看比那老头放心得多,只是,当他把手放在安忆秋脉上时,他连手都在抖,他是多冷静理智的一个人啊,如今真的不想再知道任何关于她的不好的消息。其实他背着所有人试过的,只是……他的结论,与老头说的字字句句一般无二,且他甚至不想承认,在他的结论里,安忆秋会更快地离开他。
他相信那老人不仅因为经验,更是因为他也明确的知道,安忆秋不是中毒,而是经过某种极端药物的治疗之后,身体机能表现出来的急剧下降。老头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又何尝不知呢,可那段只有安忆秋自己一个人经历过的记忆现在已经消失了,系铃人已经消失了,又何谈解铃人呢。
“阿离?”
楚江离恍然回神,看着安忆秋睁开眼睛笑着望着他,张口问“我看你眼睛有些红,哭过了?”
“没、没啊,没哭,我的身体我知道,不过就是快要死掉了而已,阿离别急,听着外面,似乎是我阿姐来过了?怎么没进来坐坐?哦,对了,我忘了,你俩不对头来着是不是?”安忆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讲些什么,反正她觉得,如果自己强撑着精神同楚江离多说说话,他应该就不会太过担心自己了。“阿离,你就是太大惊小怪了,一个月,时间够了,我可以做好多好多我想做的事。”
“你……听到了?”
“是,刚刚虽然不太清醒,但是大略还是知道的,阿离,我了解你,若是那老头说的是错的,怕不是他早就死掉了,正是因为你的判断与他的结论一致,所以你才不得不承认对吧。”
“你如何得知我会医术?”楚江离抓住了安忆秋话语里的关键点,他的眸里似乎燃起一团火,就那样晶晶亮亮地望着安忆秋,看的安忆秋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是看到我的海棠居里种着各种草药,还有……还有、还有你的书房,书房里书架上好多医书药书,所以我猜的。”话音刚落,安忆秋就看着楚江离眸子里的火瞬间熄灭,又重新充斥着复杂的晦暗不明。她以为她说错了什么,就赶紧低头认错,揪着楚江离的衣角,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拽着。
楚江离其实已经尽力克制情绪了,才没有当场发作。他真的很想将她拥入怀里,告诉她,其实他在乎,他就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等着的那个师父。只是,她没了记忆,什么也想不起了,其实这也好,以后有他,万事有他,他一定倾尽所有,护她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安忆秋睡下后,楚江离回了书房。
其实他一直觉得有一点很奇怪,若是真是知晏师父对安忆秋下的手,他是如何得知安忆秋会在这几日撕下面具呢,若是安忆秋一辈子不撕下面具,就这样过完一生,难道就不会发作,平安顺遂了?又或者、又或者这其中有人在操纵所有么?这人以知晏师父为由,为安忆秋贴上面具,然后,面具上有些什么药物,可以与安忆秋本身的刺激性药物相抵消,或者是可以暂时抑制,一旦安忆秋撕下面具,就会失去平衡,然后身体机能急剧下降,直至死亡么?所以,那天上元花灯节知晏的出现也是个引子?目的只是为了撕下面具暗示安忆秋么?
若真是如此,这一盘棋也布得太大了,这一招走得也太冒险了,这是对安忆秋的认可,还是试探……
“对!面具!”
在楚江离起身冲去安忆秋房间找寻人皮面具的同时,海棠居传来安忆秋的惊叫“来人!来人啊!”瞳孔急剧放大,楚江离整颗心都悬起来了,他跳过廊道房梁冲进安忆秋房里时,门口下人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没人响应。楚江离急忙抬头,屋里还有些迷香的味道没有散出去,安忆秋就晕倒躺在榻上,榻上一片狼藉,像是刚刚猛烈挣扎过。楚江离快步走到安忆秋旁边,借着月光,安忆秋颈上的痕迹很清晰。
楚江离收拾好一片狼藉之后,把安忆秋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拍拍她的脸,轻声唤她。安忆秋眉头微微蹙起,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猛烈推拒挣扎楚江离的怀抱,大口呼吸,缩进角落里。楚江离看着瑟瑟发抖的安忆秋,他不停地自责,他只能伸出手伸向安忆秋,然后缓缓向前直到触碰到了安忆秋的肩膀,安忆秋下意识地躲开,又在意识到眼前的人是楚江离时,慢慢放松下来。
“是我,我在,过来吧。”
楚江离的话好像是有了魔力,让安忆秋怔怔出神的同时,不自觉的挪进了楚江离的怀里,她想,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再也不要靠的这么近了,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在那个怀抱里越陷越深,这一次,最后一次允许自己放纵一次。安忆秋脑海里突然响起寺庙里怪老头的那句话“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所以,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楚江离抱着安忆秋,双臂逐渐用力,像是要把安忆秋揉进骨血里一般,“唔”安忆秋被突如其来的力拥得喘不过来气,她伸出手微微扯了扯楚江离的衣角,“阿、阿离,别急,我、我没事,你稍微松开点好不好,我有点呼吸不过来,你放松一点,我没事,真的没事,那个人只是拿走了我的面具,然后打晕了我,就离开了。”安忆秋感觉身上的力突然撤掉一半,她大口地呼吸了几次才缓过来。
“对不起……”若不是安忆秋突然出声打断,楚江离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情绪已经这样明显地表现出来,是因为,她已经占据了自己的全部情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