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叶瞪大了双眼,怎么会是这样?她说的才是事实啊,为什么世子信方戟而不信她?她可是王妃的贴身侍女啊!
“世子爷!奴婢绝无半句虚言,那个方戟所言不实啊!真的是那江漓侮辱王妃在先呐!”桑叶不死心地拽住李主事的衣袖,“李主事,您是知道的,是她们……”
未等桑叶说完,李主事便打断她道:“老奴并未亲眼见着,一切都是听桑叶所述,不敢妄言!”
“李主事!您不信我?咱们可都是王妃的陪嫁啊!您怎么能不信我呢!”桑叶猛地拽住李主事的衣摆,险些将他拽翻过去。
“桑叶姑娘,你我虽都是王妃的人,但老奴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偏信于你吧?”
“可你……可你刚刚还劝说王妃……”
“那是我作为照秋院主事的份内职责,劝说王妃冷静,并不是因为相信你,而是在主子盛怒时,所有下属都应该做的!”李主事眉目严肃,一板一眼地说。
桑叶瘫跪在地上,她算是明白了,她这是被那江漓摆了一道!江漓是故意诱她生气的,让她在人前失态,再作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让别人看起来就像是她桑叶欺负了她似的!
真是,心机啊!她不能让世子被蒙蔽,她得揭穿她的真面目!
“世子爷!桑叶打小就伺候王妃,如今已有十三年了,您得相信桑叶对王妃的一片忠心啊!”
风修景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他幼时也是在母妃身边的,桑叶的为人他还是清楚的,对母妃确实是忠心耿耿,对王府就难说了。这桑叶表面上耐心规矩,背地里却好大喜功,好阿谀奉承,挑拨离间的事儿也是没少做的。
“世子,这都是那江漓设计的!是那江漓故意用计陷害奴婢的!您一查便知啊!”桑叶哭诉。
风修景皱皱眉,刚说她爱挑拨离间,她这就来了。
“你的意思是江漓头一次见你便想要陷害于你?”风修景盯着桑叶。
“是的!”
“哼,我与她相处时间不短了,怎么没发现她是个这样的人?”风修景冷哼。
“那是因为她太会伪装了!她……”
未等桑叶说完,飞镰便打断她道:“大胆!你的意思是说世子被江姑娘蒙蔽了,而你发现了她的‘真面目’,这是说世子不如你看得清吗?”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桑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她拿不出证据,也没有人肯为她说话。世子爷偏向那江漓,又不会说王妃的不是,李主事早早地把责任摘干净了,能惩治的,可不就是她了吗?
桑叶低下头,道:“王妃会给奴婢清白的……”
“那便等母妃醒了再说吧!来人,把桑叶押进地牢。”风修景说完,便拂了拂袖子,转身进了苏柔歇息的内阁。
桑叶有些接受无力,刚才她还是照秋院的大丫鬟呢,现在却成了阶下囚了,这到底是哪里错了?
那地牢阴冷潮湿,关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她进去这一遭,指不定要受多少罪呢!
突然,桑叶惊恐地抬起头,王府的奴才犯错,一般都是关进柴房里的,而地牢是关押在审朝廷要犯的!她总不至于成了朝廷要犯的吧?
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就见飞镰直接掏出一块儿布堵住了她的嘴……
太华有四城一都,其中四城指的是“鱼米之都摇光城”,“武道之源春水城”,“钟灵毓秀聚灵城”,“文曲凡宫赋文城”,一都便是太华国都——万物归元上京城。
都城的繁华是所有城池都比不上的,姜不离原以为摇光城已经足够热闹了,可没想到,和都城却是完全没法儿比的。
四城的集市分早市、夜市与周期集市。周期集市指的是百姓们根据太阳历的循环而选择确定的日子,在这一日子里摆一整天的集市。
可在上京,集市似乎并没有规定时间,从晨起到将息,竟然都是有集市的!许是为了让京城里的公子小姐有的消遣吧!
姜不离蹲在一处小摊子前面,细细地挑选着摊位上的小泥人儿。摊子很小,只有半米大小,姜不离却瞧了好久,点星实在不能理解那几个丑丑的泥人儿到底哪里特别了,能吸引她看了这么久。
终于,姜不离从摊位上拿起了一个梅花鹿样式的泥塑,并没有多么漂亮,做工也不细致,就像一个孩子拿来练手的作品,却可以看出他很用心。
姜不离询问道:“这个多少钱?”
“三十文。”摊主道。
姜不离点点头,吩咐道:“点星,给钱。”
点星却是皱着眉头,撇了撇嘴,“这等的货色……”
姜不离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这材质一看便知是那轻贱货,做工也不精细,您买它做什么?”点星的话,有些难听,丝毫不给摊主面子。
姜不离偷眼看了看摊主,果见他紧抿着唇,眼底有些戾气却在强忍着不让它爆发出来。
“我觉得挺好。”姜不离伸手朝点星要钱袋,若是平时,点星肯定是会给她买了,就图个她高兴,可这次不知怎么了,点星就是想说道几句。
“捏得这样难看,您当真喜欢?”
“自然是了。”姜不离笑着说。
点星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掏出钱袋,刚想拿钱,就见那摊主夺过姜不离手中的泥塑,朝她们吼了一句:“不喜欢就赶紧走,我用不着你们可怜!”
随后,他迅速地收拾起摊位,飞快得跑进了巷子里,留下了姜不离呆愣在原地。
“点星,你这样不好。”姜不离摇摇头。
“可我也没有说错,本来捏得就不怎样……”
姜不离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点星把人气跑了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去下一家看看咯!难道还能因为一个陌生的小子,惩罚自己的下属吗?在她这里,显然是不可能的。
“走吧。”姜不离招呼点星向前走去,却不料一个烂菜叶“噌”地砸在点星裙角,点星条件反射地抽出腰间软剑,一下子抵在了那人颈上。
姜不离连忙喊停,“点星,住手!回来!”
点星也看清了扔她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婆婆,她这一剑可把那老婆婆吓坏了,直打哆嗦。
点星收剑,问道:“婆婆,您扔我做甚?”
老婆婆许是被她那一剑吓到了,默不作声地后退着。
姜不离连忙走到那位婆婆面前,安抚道:“她是我的侍女,不是坏人,您有什么话就说,不必害怕。”
姜不离人长得乖巧可爱,很容易受到老年人和小孩子的喜欢,因此老婆婆对姜不离颇有几分好感,缓缓道:“那孩子够可怜了,她还那样羞辱人,婆婆我……看不过眼去!”
“是刚刚卖泥塑的摊主吗?”
“是啊!这孩子人很好,经常帮我们这些孤寡老人干些体力活儿,我实在是,实在是不忍看那姑娘欺辱他……小姐您莫怪……”老婆婆如是道。
“这事儿本就是点星的不对,我们怎么会怪您呢?方便的话,可以同我们讲一讲那少年的事儿吗?”
其实姜不离很少会关心别人的事儿,只不过此事是点星有些过分了,她便想着多问几句,如果可以的话,她就带点星去给人家道个歉。
老婆婆叹了一口气,打量了几眼姜不离的穿着,有些无奈道:“那孩子原本也应是富庶人家的少爷,就是华容街上‘泥塑章’家的少爷。”
“华容街?泥塑章?”姜不离疑惑道。
“是啊,您不知道吗?这不是你们富人常去街吗?”老婆婆很奇怪这位小姐竟然不知道华容街,难道她并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吗?她不应该看走眼呀!
“我家小姐刚来京城,对京城还未作了解。”点星回道。
老婆婆看到点星还是有些犯怵,低声:“哦,哦……”
“那就难怪了,华容街才是富家小姐该去的地方,老身还奇怪,您怎么会来老百姓的集市呢。”
老婆婆朝姜不离笑了笑,而后继续道:“那孩子本应是‘泥塑章’家的大少爷,他的母亲本是章老爷的独女,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延续香火,那章老爷就招了一个上门女婿,名叫马相如。
这马相如开始的时候那是兢兢业业地跟着章老爷打理生意,和章小姐也是和和美美的,街坊邻居没有不说他一声好的。可谁知啊,这人太会装了!自打年前章老爷重症不治,走了,那马奸人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原来他早就把章家的财产悄悄挪到了自己的名下,侵占了章家所有的粮田铺子,还带回去了三房小妾,四个孩子,最大的那个,比阿霆还大了三个月呢!”
老婆婆说到马相如时,满脸的气愤与瞧不起,而后又哀伤道:“可怜阿霆的母亲章小姐,忍受不了那马奸人的背叛,气血攻心,没俩月就随着章老爷去了,留下阿霆,孤苦伶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