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透过红木窗的缝隙,皎洁的月光铺满二楼的厢房。韩不秋房内,一盏红烛,一手诗经,烛光照耀下,少女撑着脑袋慵懒地浏览着那些或华丽或深情缱绻的诗句。
韩不秋脑中突然闪现一个从没有想过的问题,那,我有喜欢的人吗?
想了一会儿,想不出答案,却越发迷茫起来。忽觉得倦意来了,放好诗经,吹灭蜡烛,拉好床帘,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看见门里的灯熄了,门外修长的身影顿了顿。月光将他俊朗的脸庞照得轮廓分明,他嘴角微挑,轻声说道:“小丫头,还说不累……骗得了我?”
他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脚步,走到韩不秋房门口,倚门侧身坐下。青色的衣衫在如水的月光下微微泛着光。
不得不说,若祁云飞收起那些戏谑的调调,在旁人看来,着实该是个谪仙般的俊俏公子。
第二天清晨。
韩不秋早早就醒了,她从来没有赖床的习惯。整理好被褥,梳洗打扮好之后,轻轻推开木门,在看到门外的情景之后,她愣住了。
祁子翼……
他竟在门外守了一夜吗?
短暂的错愕之后,韩不秋不由自主地观察起祁云飞的脸来。他闭着眼,剑眉星目,深邃的五官透过日光的照射在红木门上留下了好看的侧影。韩不秋看着他,心里又感动又有点疑惑。
平常不会这么仔细地看他,今日这么一看。却发现……
祁子翼的眉眼,好像……既不像姑父,也不像姑母。不不不,那一定是错觉。怎么可能呢,姑父姑母的独子怎么会不像他们。一定是我思虑过多了。
韩不秋见他睡得这么熟,不忍心吵醒他。她转身,脚步轻缓进了屋内,找了块柔软的薄毯,轻轻将它盖在祁云飞的身上。
闲来无事,韩不秋决定到街市上转一转,毕竟好不容易可以甩掉某个姓祁的小老妈子。
听闻这边陲小镇一直有开早市的风俗,不如见识见识。话不多说。
韩不秋悄悄离开客栈进入了落星镇的街道。整条主街饰以紫色的雕花纹样,但是却很不一般。之前进入这个镇子时,就察觉到它的不一般,只是未曾细究。现在再看确实很是奇怪。虽然街道以雕花为饰不足为奇,但这花纹样式也太奇特了。整个雕花的形状像一匹野狼,周身印刻着古怪的像是异域文字的东西。与其说是装饰,倒不如说像一种图腾。真是稀奇了,我云织国风一向尚柔,这种图腾怎么会无端出现于此。韩不秋边想,边用手抚摸起这花纹。
正入神。突然,街道中间响起了马鸣,待韩不秋抬头。只见烟尘滚滚中,一异域打扮的少年驰马飞奔而来,这马似乎受了惊吓,不愿听那少年的驱遣。马脖子使劲向后仰,快要将那少年摔下来。
韩不秋来不及多想,眼看马就要冲到她身边,必须得想办法让马安静下来。年幼时,韩不秋跟着祁云飞学骑马也经常被摔。好笑的是,每次被摔,韩不秋倒没有哭鼻子,只是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面无表情站起来。可是祁云飞就不同了,韩不秋每摔一回,他都要哭一次,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边哭还边跑到十里街给韩不秋买糖葫芦。买回来了还继续哭,韩不秋吃着糖葫芦,看着祁云飞委屈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摔的是他。
想到这里,韩不秋不禁笑了起来。对了,他教过,若马儿受惊,可以用一种草让它安静下来。是哪种草来着……韩不秋想着,突然灵光一闪,对呀,他曾送了我一个香囊,里面就有那种草呀。
韩不秋摸摸腰间,果然摸到了一个精致的小香囊。此时,那马已经到了韩不秋身侧了。她利落地举起了那个香囊。马儿闻到香囊散出的味道,立刻变得安静下来,哼哧了几声便停了下来。
韩不秋暗自松了一口气。还没等她开口问那少年马受惊的原由。刚才还骑着马的那少年已赫然站到了她身边了,此刻,他的眼里正放着金光。韩不秋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将目光转移到别处。
“姑娘,姑娘留步。姑娘英姿飒爽,威风无比。我,我很佩服!在我们那里,如果被一个姑娘救了性命,是要永远用忠诚回报她的……我愿意以身相许报答姑娘救命之恩!”
韩不秋听得很是诧异。
“啊,不……不必了,小兄弟。我并未听说过此种规矩。再说,我救你,不图你的回报。”韩不秋察觉到了这人可能非常难缠,准备转身离开。
少年闪身一般飞到了韩不秋前面,拦住了她。
“唉~姑娘。你没听说过不代表它不存在呀,姑娘,我跟你说呀,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虽然我不是你们云织人。但是,我,我会用我的所有对你这个云织姑娘好的。姑娘……”
韩不秋感觉自己惹了一个厉害的主儿。这下可怎么办,跑也跑不赢他,说又说不赢。
韩不秋抬眼瞪着他。
“我不要,我要放弃你对我的报答,可以吗?”
“啊!真的吗?”
“嗯,真的!”
“那……”少年沉思了一下“好吧。”
“嗯,少侠,那就此别过了。”韩不秋拱手道。说罢,准备离开。
刚迈了一步,谁知,有双手突然将她拉了回来。再看,这位颇具异域风情的少年两个脸蛋红扑扑的,两只骨骼分明的大手,轻轻抓着她的小巧的手,眼神飘忽。
韩不秋赶紧将手抽出来。
少年的脸更红了,他试探地看着她的眼睛,诚恳地说:“姑娘,虽然你不要我报答你。可是,你救了我,我,我必须要表达我的谢意。姑娘,你可以……让我当你的护卫吗?虽然我武功不算高,但是绝对能将你保护好。”
“啊……”韩不秋看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不知道怎么拒绝他才好。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咻的一下,她又感觉自己被另一双有力的手往后拉了一把。那双手扶着韩不秋的肩膀,手腕边落下的青色衣袖依稀露出了一个刺绣的“云”字。
“不劳这位兄台费心。我家姑娘已经有人保护了。”
韩不秋隐隐感觉到了眼前这个祁云飞话里的不满。
“哦~你家姑娘,你和她什么关系?”异域少年一脸不开心。
“哼,我和她,当然是亲密的关系。”祁云飞并不想理这个一身胡服的臭小子。
“你是她的夫君?”
“……不是。”现在不是,来日方长……
韩不秋实在受不了这两个人一直斗嘴。插嘴道:“他是我表兄祁子翼。”
“对了,小兄弟,你叫?”
“姑娘你问我吗?我太开心了。”
“我叫多索力,你可以叫我小索。嘿嘿。”
祁云飞挑眉:“嗬~叫什么不好,叫哆嗦~行了行了,你快离我家小妹远远的,再敢缠着她,我让你好看。”
“阿秋,别理这小子,跟着哥哥,哥哥保护你。”
异域少年眼见韩不秋跟着祁云飞渐行渐远,心里很不高兴。
他噘嘴朝韩不秋喊:“阿秋姑娘,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祁云飞怒火攻心,朝他吼道:“小子,谁准你喊阿秋了,再喊小心我教训你。”说着,拉着韩不秋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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