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心心念念,再加上冰释前嫌,直接把我们推回了热恋时光。人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电话像长在手上一样,事无巨细的汇报。比如,他不喜欢吹头发,所以每次洗完头发之后就会拿发卡把头发压住,免得第二天起床头发会翘,还给我发来了他戴发卡的照片,真是不忍直视,我直接回复他一个捂脸的表情。
白天我自己要么随便走走,要么窝在客栈看书听音乐,然后等他晚上下班,生生把当初的这说走就走的旅行变成了过日子的心。他下班后我们吃饭喝茶聊天,虽然项目单一不变但每天都有新鲜感,有说不完的话,我们要把这错过的十年不在一起的每一秒时光都讲给对方听。每天他都想方设法的赖着不走,我不管他使出什么招数,我都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推他回家,这也成了一种乐趣。
这样过了一周,他忍受不了要一整天直到晚上才能见到我的事实,就和领导请了年假,领导体谅他这“黄昏恋”不容易,因为他平时做事都非常努力肯干,加班也从不计较,看在他表现优异的份上又多批了一周,于是他的专属铃声成了我的morning call。真可谓“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
“老婆大人,我们已经分开八小时二十六分五十叁秒,你想没想我呀?”璋的日子是按秒过的。
“嗯”如果是微信我会给他发一个害羞的表情,我是比较内敛的人,即便心里有也是羞于出口,语言和行为上都不太主动。而他的激情亢奋和热情洋溢与我刚好形成反差,我们这一阴一阳刚好是绝配。
“老婆大人,你这一个“嗯”字代表了千言万语,便是我奔向你的动力。”
“这大早上就跟我这儿贫,你跟宋礼一捧一逗真是好搭档,去德云社拜师郭老师准收。”
“那我要成了角儿,一票女粉丝追着我你一定不开心,我只做你一个人的爱豆。”
“那我是不是要送你眼线笔呀?”
“我还是先背好公式再说吧。”我们俩你来言我云语的闲聊了一会儿,他说十点来接我,因为想去杜甫草堂,我选了一条偏中式的裙子,用了宝格力的淡香,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假如坐在草屋内遥望西岭雪山的公子是他,我便是那窗外浣纱煮羹的女子,对着穿衣镜嫣然一笑,开门下楼吃早餐。
我好像慢慢适应了成都的生活节奏,或是说这个城市于我压根儿就没有过不适,每天不不厌其烦地被他问着是不是想他了,每天享受着他的呵护与爱。我不愿意再去多想北京,成都与我似乎是一个梦,我只想沉睡不愿意醒来。早餐的内容居然和那天老爷子做的一样,只是泡菜换成了酸豆角,鸡蛋我没有吃装在包里,如果我没猜错他肯定不会因为早餐而增加和我分开的时长。
我这个人也好奇怪,原来一个人走南闯北想都不想,甚至可以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看电影,凡是觉得一个人做很尴尬的事情我都不太在乎,而且做的自得其乐。我有一套自己的理论,能乐于一个人吃火锅的人,都是能与自己内心对话的人。可现在如果身边没有他就觉得做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只是想窝在家里看书听曲,要么发呆想我们一起的点滴。我慢慢明白为什么称爱人为另一半而不是另一个,他是你生活中的不可或缺,如果缺少他即使你看起来像个完整的人,但生命的意义却不再完整,他就是你的一部分。
十点他准时出现在客栈门口,我上车后把鸡蛋递到他面前:“你这个小懒蛋,又让我帮你剥鸡蛋呀!”
我把鸡蛋剥开喂到他嘴边,“不用问,您这肯定早上起床就跑过来了,早餐一定没吃,我这是关心你,还屈解人家的意思。”我自己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声意越说越低,不敢抬眼去看他。
“知夫莫若妻,老婆大人,我发现咱俩默契度特别高。不过,后面说啥没听清,能不能重复一下。”他扳过我的头,故意死死盯着我看,咬了一口我手里的鸡蛋,做出一副很吃惊的表情,又有点小小的自鸣得意。
“那你可别动啥歪心思,要不一下就能被猜着。”我把在手里暖了一会儿的酸奶递给他喝。
“那你猜猜我现在有啥歪心思?”他冲我坏坏一笑。
“饱暖思**,你这脑子里整天都是歪心思。”我把剩下的多半个鸡蛋整个都塞进他嘴里,把他嘴撑的鼓鼓的。
“你这娃儿,学坏了。”他喝了一口酸奶,好不容易才把这口蛋顺下去。
“那你把我喂饱了是想让我...”他把我的手突然间抓住,吓的我大叫一声,使劲儿捶了他几下,直到他求饶,我们一路欢声笑语驶向草堂。我坐在副驾驶,笑魇如花,面若桃红,可能是因为荷尔蒙,也可能是因为蜀地难得的太阳。我想起一个大俗段,但特别想说:“等一万年不长,终有爱做回报。”俗一些又何妨?哪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终归不是落在这柴米油盐上。
杜甫草堂位于青羊区,是先生流寓成都时的故居。是中国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知名度最高且最具特色的杜甫行踪遗迹地,诗人冯至在《杜甫传》中写道:“人们提到杜甫时,尽可以忽略了他的死地和生地,却总忘不了成都的草堂。”,可见其地位。正门匾额题有“草堂”二字,系清代康熙皇帝的十七子果郡王允礼所题,没错就是那个一曲长相思述不尽满腔思念,满腹才华,风流倜傥的十七爷。左脚踏进门槛,敬意油然而生,远离生活的苟且迈进那诗与远方。
进得门来这璋先生满腹的才华也是发挥的淋漓尽致,把这草堂给我讲的一个透彻。比如“草堂人日”,一般北方在春节都是初一早晨去庙上进香祈福,但现在也是不多见了,感觉年越来越冷淡,但成都的草堂却依然年味十足。“人日游草堂”是成都春节期间的重要风俗,每年“人日”,人们来杜甫草堂凭吊诗圣、吟唱诗歌、赏梅祈福。
“人日”起源于杜甫的好友高适,他在公元761年的人日题诗一首,名曰《人日寄杜二拾遗》送给了杜甫,表达他对杜甫的思念。公元770年,飘泊在在异乡的杜甫,即现在的湖北和湖南一代,他一天翻书这首诗从书中滑落,重读高适这首诗时,高适早已亡故,睹物伤情,遂写下《追酬故高蜀州人日见寄》一诗,以寄托哀思。从此,高杜人日唱和的故事便传为诗坛佳话。清咸丰年间,时任四川学政的何绍基在南充返成都的途中拟成“锦水春风公占却,草堂人日我归来”一联。他熟知高杜人日唱和的典故,抵蓉后特宿于郊外,等到初七人日这天,才进草堂题就此联。此联一出,文人墨客竞相效仿,于每年“人日”云集草堂,挥毫吟诗,凭吊这一代才子杜甫,后在民间流传下来。璋的普通话堪称一甲,比我还要标准,一字一板的讲述听的我如痴如醉,我对他的倾心始于才华陷于才华。
我们并没有按导览图的指示逐一参观,而是璋牵着我的手带我去看他心中的草堂。成都到处有梅,杜甫草堂的梅最有梅意,梅园位于草堂的西北角,这一处也是他心中所爱,他之所爱我便能懂。北方人想看梅,是不容易的。梅花喜湿寒,而北方太过干冷。北京的梅花,总要来年三月中下旬才开。踏雪寻梅的意境几乎不可得,只好算作踏春,而春意盎然又显不出它的傲骨,有桃树和玉兰的比衬就把它显得略有逊色。而成都的梅正开在立春之前,足以让你惊艳。成都的冬日会下一点小雨,阴暗湿冷,这气候虽不讨人喜欢,却正适合梅花生长,正应了那句:“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只可惜时节不对未能领略万树花开的一片春色。
“好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么热闹的春节了,真想亲眼一见。北方的春节除了闹却没有内涵,除了吃的本质,只剩下你追我赶为过年而过年的人流。不知这满园的红梅在雪的映衬下是一番怎样的美景?我脑海中出现了倚梅园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神仙境界!又浮现出一幅仕女图:宝琴披着贾母赐的一件华丽的外套,抱着个插着一大枝红梅的瓶子,遥遥地站在雪地里,花衬美人,引得众人称艳,搞得老祖宗直想把她说成自个家的孙媳妇。总之,这事儿要是和梅花沾上边儿,总会显得高雅。”我嘴里嘟囔着,结果被璋敲了下脑袋,才回过神来。
“傻丫头,你这可真叫白日梦,春节再来呗。”那轻描淡写的说着,的确这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我真的动心了,是动了留下来的心。不是因为踏雪寻梅,更不是因为仕女图,而是因连日来润物细无声般的好。
“瑄瑄同学注意了,现在开始敲黑板,陆游也曾有诗咏梅:‘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如泥。二十里中香不断,青羊宫到浣花溪。’锦城是成都的旧称,可不是打辽沈战役那座锦州城,同音不同意的哦。”我们牵手向浣花祠方向走去。
在杜甫到来之前,浣花溪并没有多大的名气,但是杜甫在这里居住的近四年时光以及在此写下的无数诗句,使浣花溪和杜甫草堂的光芒盖过了成都城的其他部分,浣花溪畔修筑浣花祠用以纪念浣花夫人。浣花夫人曾捐出家资10万,招募勇士千人,救成都于危难,浣花女原名任氏,临事果断,击退贼兵,保卫重镇成都有功,被封为冀国夫人。那么何以称她为浣花夫人呢,据坊间传说,任氏居浣花溪时,曾经接受一僧人的请求,为其浣洗衣物,当入溪水濯洗时,浪花溅处顿现朵朵金莲,顺流而下,鲜艳壮丽,于是后世就称那段溪流为百花潭,任氏亦被称作浣花女,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浣花夫人。后面“僧袍入水金莲现”自然是有些神话的色彩。
“我觉得这浣花女和要求洗袍的和尚应该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璋站在浣花夫人的坐像前感叹道。
“这两人怎能相爱,一个是保家卫国的烈女,一个是一心向佛的僧人。”我先考虑的是他们的身份。
“若僧人若无意凭什么无缘无故让浣花女给洗衣服,所有的爱情都是先从没事儿找事儿开始的。再有,若无爱意又怎会泛起朵朵金莲,在传统而保守的时代,在身份与礼教的约束下只能任由这百花顺流而下,虽鲜艳壮丽,却有一些无奈与凄凉。我们需要一个忠贞烈女保家卫国的人设,那么就需要牺牲她心中的儿女情长,这也是传统文化的桎梏。所以我更喜欢西厢记,年轻的身体里有一颗年轻的心,为了心爱的人敢于去打破封建社会高栏围墙束缚。”
这浣花女与高僧的故事完全是他个人臆想,但我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这或许也是对我个人的反省,被传统观念束缚住的幸福。是冲破还是保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