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那药汤熬得浓郁发亮,温太医转头去看冷千凝:“冷小姐,现在可有头绪了?”
“模模糊糊的。想不清楚。”冷千凝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冷小姐,心要静,静下来才能看得清。”温太医喊着笑与她说话,手里还在兀自忙碌。
“谢谢温太医。”冷千凝翩然离去,她的脑子里忽地就出现了冷千熠的形象。三哥必然不是叛徒,只是他身边的人形形色色的,最适合藏污纳垢。若是有歹人混迹其中,他必然也不能察觉。
想到这里,冷千凝不由得悲从心生,她想到大哥遇害之事,也是与叛徒有关。若是三哥再被叛徒所累,那整个冷家当真是被歹人连连算计到无法翻身的惨境了。
冷千凝心急如焚赶去冷千熠的帐篷,此时的冷千熠也是踌躇满志,心中无限郁结,却不知如何排解。他原想着和二哥与西周大军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仗,以胜绩洗刷冷家人连日里的委屈与辛酸。可如今,他的刀已出了鞘,敌人却撤离到千里之外。这样的憋屈劲,冷千熠恨不得将自己沉溺在酒窖里,于是,他着人送来两坛烈酒,端起大碗,“咕噜咕噜”将自己灌到面容成了猪肝色。
“三哥,你饮酒了?你可知军营不可随意饮酒?”冷千凝气呼呼地将酒碗夺走。
“小妹。三哥憋屈,我们辛苦筹划那么久,可不就是为了杀敌雪耻吗?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冷千熠烦躁地想要暴走。
“三哥,你身边有内鬼。”冷千凝咬着牙,字正腔圆地说道。
她的话一下子惊到了冷千熠,关于内鬼的事,这是冷家人所最不能容忍的。当年的大哥。。。
“你,你说什么?”
“三哥,墨王爷的作战计划泄露,你可有想过是为何?”
“不知。”
“因为敌人提前知晓了我们的计划,所以才会撤离的这么干脆。三哥,你出发去烧粮草库之前,可有见过什么人?”冷千凝盯着三哥无辜的双眼,在他的眼眸里,冷千凝看到的是茫然与无措。他当真对身边的内鬼一无所知。
“小妹,你怎么确定是我身边的人?”
“二哥一向深居简出且为人淡漠,哪怕是至亲之人,他也不会轻易说出什么。但是三哥你不一样,你喜欢热闹,你也足够热情,你身边的好友如云,保不齐,这里面便会混迹着某些来路不正的人。”
冷千凝的话像是一个爆竹在冷千熠的耳边噼里啪啦地炸开了花。他的脑子里迅速闪过许多人的面容,不消说,他是在排查身边的人。
“三哥。夜玄墨的计划只有你、二哥和他知晓。就连我都是不知情的。所以你一定要仔细想想是否将这计划泄露给了谁。你不必包庇任何人,你要想想我们的父亲,他至今下落不明,而我们现在没有打胜仗,连与夜岩谈判的筹码都没了。三哥,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你不是不知道的。”冷千凝很快就捕捉到三哥眼神里的躲闪与担忧,他的心底一定还藏着什么事。
果然,在冷千凝的再三追问下,冷千熠终于提起了一个名叫如烟的姑娘。如烟和冷千熠相识在皇都里,那一日,冷千熠在街上撞见一个恶霸在强抢民女,气不过的冷千熠飞快上前,将那恶霸和众喽啰打的落花流水。那个被救下来的民女就是如烟。如烟因此而感激冷千熠的救命之恩,她一再表示要好好冷千熠,冷千熠虽是推却了她做牛做马的建议,但他的心里多少也对如烟动了情。如烟很温柔也很体贴,她住在冷府外的小巷里,冷千熠偶尔也来见她,二人不过是弹琴吟唱,并无别的逾越之举。
冷千熠原是打算择日将如烟和自己的关系明朗化,也好让母亲知晓此事。但是那段时间里,冷家事情不断,冷千熠整日烦闷不已,如烟的事也就搁浅了。再后来,冷家夫人去世了,冷千熠重孝在身,娶妻纳妾之事乃是大不敬,他自然是没有胆量破了老祖宗的规矩。
在得知冷千熠奉命前往西海关的时候,如烟伏在冷千熠的身边哭了许久。
“少爷,你若是走了,便只留下如烟一人在这皇都之中。如烟,好怕。”如烟朱唇轻启,声音温柔似水。
“如烟,西海关天高路远的,你一个姑娘家的,还是算了吧。”
“少爷,冷小姐都可以去军营,怎么,我就不可以呢?莫非是少爷嫌弃如烟是拖累吗?”如烟凄凄切切地说道,冷千熠这个七尺男儿的心啊,当场就化成一滩明亮细润的水。
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如烟这样聪颖温柔的美人儿。大楚军队浩浩荡荡前往西海关的那日,如烟乘着马车也开始前往西海关。只是她并没有像冷千凝那样女扮男装去了军营,她选择留在大楚军营外的小村子里。从村子到军营数十里的距离,冷千熠不辞劳累,半夜打马前去与如烟相会。每每有人询问冷千熠出营的目的,冷千熠都会说起自己要在周边查探军情。如此这般数次,大家也都默认冷千熠出营即是为了战事,再有冷千熠出现在营门口,守卫便直接放行,完全不会再做盘查工作。冷千熠很是享受与如烟约会的时光,虽然二人并无肉体交缠,但灵魂的契合已让他达到了颅内高值!柏拉图式的爱情,冷千熠信手拈来,并以此为荣。
若不是冷千凝今日里登门来问罪,冷千熠怕还是要继续在心底供奉着如烟女神。听完冷千熠的诉说,冷千凝也惊出一身冷汗:这三哥,果然是单纯至极啊。这么明显的美人计,他竟然全然无知而且还会全身心地沉迷着。
“三哥,你和如烟说起墨王爷的计划了?”冷千凝问。
“也许,可能,大概,我,我记不清了。”冷千熠抓着脑袋,痛苦地说道。事到如今,他也意识到他和如烟之间存在太多蹊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