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姐,近来可好?”左中堂与无道道人一番寒暄后,又转头来向冷千凝问好。
“我,还行。就是被画在通缉令上了。”
“哈哈。冷小姐果然幽默。难怪墨王爷对你念念不忘。”
“啊?我和他没有关系的。”冷千凝硬着脖子说话。
”对了,墨王爷的症状是否越来越严重了?”无道道人问道。
“可不嘛。昨日他竟然当街生吃公鸡,把路人都吓得一大跳。又听说他要求府里的厨子做菜不许做熟,必须要夹生着吃才过瘾。对了,对了,前日早朝,他冲着李海大人吱哇乱叫,还抓破了大人的朝服,李海大人见多识广,还是被吓得脸色发白。他后来和我说,当时的墨王爷,简直就是个毫无人性的野兽。”提起夜玄墨,左中堂至今仍是心有余悸。那一日,温太医为了保全墨王爷的性命,执意以血饲养洌阎,又将洌阎送入夜玄墨的身体里,本意是想着以毒攻毒,求得是夜玄墨能够平安醒来。可结果却是醒来是真的醒来了,但那洌阎也彻底控制了夜玄墨的身体和意志,真正的夜玄墨被暂时性地消灭了,如今的夜玄墨,所思所想都以洌阎为主导。
“难怪他那么仇视冷家,还要当街杀了我。”冷千凝如梦初醒。
“一个人的性子,不可能说变就变。像墨王爷这样的,必定是另有隐情了。”无道道人摸着胡须盯着前方凝神说道。
“前辈这是在看什么?”左中堂问。
“你看那地方,阴雨压城,妖气冲天,那必定是墨王府了吧。”
“是的。正是墨王府。”
“老朽心里有数了。温太医如今身处何处?”
“在密室。被老夫藏匿起来了。怕被洌阎发现。那个畜生穷凶极恶,温太医的血喂养过它,怕的是它。。。”
“明白。你做的对。我这里有一包药,你派人去熬吧。三碗熬成一碗,喂给温太医。”无道道人将药包递给左中堂,不待左中堂接过来,冷千凝已经把那药包握在手里了。
“我来吧。温太医对我有恩,我也要为他做点什么。”
“那就劳烦冷小姐了。孙妈,带冷小姐去熬药。”左中堂冲着身后喊道。一个胖墩墩的女人应声而出。
孙妈带着冷千凝左拐右拐来到后院,冷千凝悉心地将药包浸泡,然后熬煮。足足熬了两个时辰,那三碗汤水,才变得浓成一小碗。
“冷小姐,我来看一会,你休息下?”孙妈说道。左中堂早已派人送来吃的,冷千凝简单地吃喝了一点,又埋头继续看着火炉。
“不了。我来看着。”
在冷千凝为温太医熬药的同时,无道道人已经让左中堂腾空了一个房间,星象仪已摆放妥当。左中堂特意腾出一个朝南的草庐静室,室内搁置一张长八尺宽五尺的桃木方台,无道道人身着白袍整洁衣冠、素手焚香,外人皆被屏退。只剩左中堂静然坐在一隅。无道道人再三叩首,口中念念有词:“假使泰噬有常,在下今以洌阎之事云云,未知未否。爱质所疑于神灵,请告诉吉凶得失悔咎忧虞。”话毕,无道道人将瓲草从竹筒抽出,置于胸前,开始布卦。
天尊地卑,伏羲方位。以星宿来断吉凶,无非是凭借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气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四十九根瓲草在眼前渐次摆开。以古法将其分成四拨,也称四营。四营而成易,也就是以分二、挂一、揲四、归奇之势最终寻找出一个大致的方位。再根据星象仪夜观天象,将方位对应到星宿之上。
星宿观察之后,无道道人又造就了一个复卦。根据这个复卦的卦形、卦德、卦象、卦辞来判断吉凶。直至天亮,他这才勉强坐下。
“前辈,墨王爷,他,还有救吗?”左中堂谨慎地问。
“有救。老夫已经找到了解毒的办法。”
冷千凝守护温太医整整一宿,温太医在天明之时终于醒来。冷千凝迫不及待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无道道人和左中堂,众人也甚为欢悦。
冷千凝因为惦记着家里的二哥,她迟疑许久,还是和左中堂等人说出了自己想要回家的念头。无道道人很是支持,临别之时,又交给冷千凝一根银针,那银针通体发黑,似是剧毒之体,冷千凝犹豫着不敢接。
无道道人说:“这是西域的夺魂针,正好能治你二哥身上的蛊毒。别迟疑了。快回去吧。”
冷千凝看了看已经苏醒的温太医,心里也定了定,用手帕包起银针以黑纱遮面赶往冷家。
天才蒙蒙亮,冷府一片寂静。冷千凝敲门而入,看门的小厮一见冷千凝,满脸又惊又喜:“小姐,你回来了。墨王爷在通缉你呢。”
“没事。我有分寸。”冷千凝将马交给他,抬脚就入了内院。
冷千凝直奔冷千烁的房间而去,冷千烁还在睡着,他感到有人在轻轻地推着自己,一睁眼,竟是冷千凝。
“凝儿,你回来了。无道道人他?”冷千烁看向冷千凝的身后,空无一人。
“他也来了。现在在左中堂的府里。这是他给的夺魂针,二哥,你忍住疼,我来为你扎针。”
“夺魂针?”
“是,这夺魂针与你身上的蛊毒相克。无道道人一向医术了得,二哥,你且放心。”冷千凝看到二哥面黄肌瘦的样子,眼泪早已涌流了出来,如今也顾不得避嫌了,抬手就开始将二哥的上衣掀开。
冷千烁感觉一阵冰冰凉凉的东西刺入自己的身体里,很快,那东西就剧烈发散,涌入身体的各个部位。他顿觉自己手脚冰凉,整个人像是被冰封了一样,他张嘴说话:“凝儿。”
“别怕。二哥。我在。”冷千凝握住冷千烁的手,她看到二哥的身体忽然变成了绿色,浓烈如苔藓的绿,转瞬之间,竟又变成了刺目的红。冷千凝心底也有些慌。但是她很相信无道道人。所以她只是用力地抓住二哥的手。冷千烁的身体很痛,痛到他不自觉地用指甲掐着冷千凝的手背。痛意袭来,冷千凝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