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辰和玄一被小童带至一间偏房之中。一打开门，屋内白茫茫的一片，眼前好似有一池沐泉。稍微站的远一些，人影便会若影若现。窗边焚了香，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这味道有安神的作用，白沐辰一下子便觉得身上没那么疼了。小童拱手道：“两位，畜生血的腥臭味没有那么好洗的，狗爷说他不着急两位慢慢来。”说着小童指着墙角的衣裳道，“衣裳都在哪里了。小的告辞。”
“等等！”白沐辰拦住了小童，“这里就一个池子吗？”
“是啊，公子请慢慢享受。”说完小童便关上门离开了。
“喂！”话音未落，小童已经走远了。白沐辰叹了口气，一回头便看见玄一一身的白衣都沾上了血，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的确是难闻至极。
“怎么了？和我一起洗澡让你觉得不舒服？”玄一说着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血衣，“我们经历了刚才的事，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这些小事你还介意啊。”
“等会儿！”白沐辰拦住了玄一，“把蜡烛熄了。”白沐辰指着浴池道，“一人一边，不许过来。”白沐辰说着脸不知觉的红了起来。
面具下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你那什么表情。两个大男人还能擦出什么逾矩之事不成。”
“我身上的疤会吓到你，而且你也不想让我看见你长什么样吧，是你说在黑市里越少和人接触越好的。”
“有道理。”玄一笑着将衣衫带子扎了起来。两人走到烛火边，分别拿起蜡炬扣在烛火上。两人背对着一点点靠近，屋内的烛火被一盏盏扣灭。挪到最后一盏烛火前时，二人背对着背靠在了一起。
“最后一盏了，灭了可就看不见了。”玄一说。
白沐辰想都没想便将蜡炬扣了上去。屋内漆黑一片，仅凭着窗户外的一层月光勉强行走。浴池便传来衣裳落地的声音，一股凉风传到白沐辰的脚踝处。夜色里看不清东西，也没人发现白沐辰站在角落里微颤了一下。身后传来入水的声音，白沐辰听着不敢动弹分毫。
“水温正好。”说着玄一摘下面具放在了浴池边，靠在浴池边将自己浸在温水之中，“你不下来吗？”
白沐辰没接话，慢慢的解开自己的衣裳和胸口的缠胸。玉足踏进水中，玄一听着声便知道白沐辰下了水。他不怀好意的发出声响，白沐辰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了下去，她贴在浴池边上吼道：“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我拿帕子呢。”说着白沐辰的脑袋上突然被一块帕子砸中。暗处传来声音道，“你的。”说着四下里又发出一阵阵响声，一道水花溅在白沐辰身上。
“你又做什么！”白沐辰看不见，只能凭着声音判断玄一的位置。
“在浴池里自然是沐浴啊。”玄一的声音越来越响，几乎就近在咫尺。
“过去！”说着白沐辰取下自己发咎上用来固定头发的素色发簪指着玄一道。
玄一的颈项前被一股尖锐的气息顶着，他笑声道：“刚才在角斗场里的时候也没见冉哲公子这般讲究啊。怎么现在倒是腼腆的像个姑娘了？”
“闭嘴，你再过来半分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青色的发丝散落在肩头，白沐辰挨着窗户不远，凭着一道月光隐约勾勒出一个身影。玄一站在暗处，白沐辰看不清他的模样，哪里知道身边之人正不怀好意的笑着。
暗处传来一声轻笑：“我信。”说着玄一退回池边道，“你可是一刀就杀了那帝鳄的勇士，区区一条人命根本不在话下的对吧。”
白沐辰见人往回退了几步才放下手里的发簪。握着右肩上的伤口下意识的吸了口凉气。浴池那边也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两人沉默片刻然后便笑了出来：“伤的不轻啊。”这二人竟然异口同声。笑声更为响亮了。
“疼吗？”玄一问。
白沐辰用水清洗着伤口，血肉模糊的一大片，活生生被刮了一块皮怎会不疼：“现在还好，明日便会疼的厉害了。”皮肉之伤往往是第二日伤口充血之时才会红肿疼痛的更厉害。
“看来你很有经验啊。”
“若是你伤的多了也会知道。”白沐辰举起打湿了帕子，从额间开始将水淋在了身上，原本松散的发丝贴在了肩膀和背部。手上沾了水的饕餮纹戒指闪闪发光，也许是这戒指的历代主人都是手染鲜血之人，连着它自己本身都带着血红的色泽。
“月色下竟泛着红光，这戒指很别致啊。”玄一说。
池中的水声停了下来，白沐辰看着指节上的戒指道：“这是我大哥的遗物。”
“刚才在土楼，孟婆说见过这枚戒指。”
“或许是孟婆在哪里见过我大哥，又或许是我大哥也来过这里吧。也不知大哥在这里遇到过些什么……”白沐辰想着角斗场的一幕幕，人命如草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听这话的意思是，你并不喜欢这里。你既不喜欢为何还要来？”
白沐辰勾起唇角道：“玄一公子是想套我话。”
“哈哈哈哈……你与外面那些跑江湖的莽夫一点都不一样。我还以为下场角斗的人都是蠢货。”
“你这话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白沐辰回过头，看着暗处说，“你刚才不也是脑子一热的就跟了上来，你就没想过也许自己会死在这里?”
“我命硬，是阎王殿都不收的命……况且就和你不愿见到他人枉死一般，我也不想看着你送命。”白沐辰揉搓着的长发的双手突然停了下来，见白沐辰不回话玄一道，“看来，我猜对了。”玄一的手指在池边敲击着，“你并非见到那般刚毅，骨子里透的都是你这身份不该有的妇人之仁。”
白沐辰警觉起来：“你是谁？”
“在黑市里我叫玄一，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玄一就好。你会问出这句话，便说明我都说对了。”
白沐辰沉默不语。玄一帕子擦了擦脸，戴起了搁置在一边的面具：“你也别觉得害怕，我们这些真正跑江湖的人，不懂些看人识面的功夫，根本混不下去。”浴池那边再次响起水声，玄一的脖子边多了一份凉意。白沐辰随便裹挟了一件衣裳，拿着刀架在玄一的脖子上，那刀上的血迹还未干透，腥臭的液体滴落在玄一的肩头和锁骨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