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
沉默着埋掉了自家妹妹后，小扣乖乖跟着云淮初一行人进了酒店。
“去洗个澡吧。”云淮初叹了口气，对小扣道。
原本浑身长刺的小少年一言不发，进了屋门后直直跪了下来，扑通一声，极为刺耳。只见他无神的双眼看向云淮初，忽然，晶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瘦弱的小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几个人也没带过孩子，这些眼泪顿时弄得他们也手作无措，看他现在这样子更不知道他这宝贝妹妹怎么就忽然去世了。
“小张，你带他去把澡洗了。”
“好。”
这家客栈的隔音并不好，小男孩的悲凄哀嚎和窗外的繁华的热闹格格不入，但没人知道，更没人在乎。
有光的地方，才有影子。
洗完澡的小扣是个干净可爱的少年，一头栗色的发有些自来卷，一对大眼睛还有些红，而他面上的婴儿肥还没褪去，虽说瘦，却也可爱，只是此时，他但却挂着彩。
小扣出浴盆后又一次跪下，还珍重地冲着云淮初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头低低地道：“谢谢。”
“这是怎么回事？”沫儿皱着眉头问。
小扣擦干了眼泪，忍着哭意，也不站起来，只是盯着云淮初，勉强说出了在他们不在的时间里，他的世界里发生了什么：“我去给妹妹抓药，朱霸看见了我的银子，要抢，我不给，他们就要来打我，结果被我妹妹看到了，她跑出来保护我，挨了两拳，但她身子弱，一下就晕了过去，傍晚，就走了。”
云淮初一行人沉默了。
因为换句话说，若不是他们当初给了小扣那么多银子，他或许不会被抢被打，而他的妹妹也不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就死了。
非要算起来，他们也有责任。
“不要瞎想，”识海中的玖蕴安慰道，“不要因为一些与你无挂的事情为难自己。”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给了他那些银子……”
玖蕴叹了口气，道：“你是处于好心给了他银子，真正害她的人，是那些心存贪念的恶人，而不是你，再说了，你能为世间所有的恶负责么？这世间有多少人死得莫名其妙，你能管么？”
“……”云淮初无言以对。
识海外，小扣说完了自己的故事，忽然爬到了云淮初脚边，磕头道：“姐姐你武功很好对不对？你要是帮我报仇，我做牛做马，也一定报答您。”
云淮初无语，心中默默想，我看上去像是会帮人出头的大姐大吗？
听了小扣的请求，另一人开口了，“你与我们说说，这个朱霸是谁？”小张到底是六扇门出来的，到底还是多了份心思，先问道。
“他是盐城西南这片的恶霸，”小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小拳头也攥得紧紧的，“他也不敢和大人物们对抗，只是欺负我们这些没什么本事的小孩儿，我这身上，不知道挨了他多少打。”
“唔，”忽然，玖蕴挤掉了云淮初的身体控制权，此时直接蹲下来，抬起小扣尖尖小小的下巴，一对慢慢变成深紫色的瞳孔盯着小扣的眼睛，殊不知，一股子鬼力钻进了小扣的身体，探寻着他的筋脉，“我想想。”
“你在做什么？”云淮初忽然就被挤到了识海中，很是生气，大声在识海里质问。
“这个小孩儿的筋骨不错，可以学学鬼脉。”玖蕴看着小扣的眼睛，笑了起来，对着他道，“叫我一声师傅，我替你杀了他。”
“小姐你在说什么呢？”沫儿听了这句话，不由得一愣，看着眼前忽然变得有些陌生的小姐，呆滞了片刻，“您要去杀人？”
玖蕴笑得散漫，她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道：“区区欺软怕硬的寻常恶霸而已，再说了，这儿是盐城，那种东西杀了也就杀了。”说完她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从行李里翻出了当初陈叔加进来的匣子，摸了一包暗器，相当随意地看向了小扣。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小扣毫不犹豫。
“嗯，很好。”玖蕴笑了笑，“沫儿你留下，小张，你带着这小子，一起来。”说完她一开窗子，足尖一点就跃上了房梁，小张拎着小扣也上了去，只留下丝毫不会武功的沫儿在屋子里干瞪眼。
“你知道朱霸在哪里吧。”玖蕴问小扣。
“嗯，我跟踪过他，知道他家在哪里。”
“指路。”
“是，”小扣犹豫了片刻，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忽然还是说出了口，“师傅。”
玖蕴笑得相当开心，应道：“哎，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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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朱霸今儿抢了小扣那一笔不少的银子，相当满意，直接去买了簪子送给了自家母亲的贴身侍女，玖蕴一行人躲在他家窗户下面时，这俩正抱着温存呢。
话说这朱霸也是相当引人注目的长相，虽说只有十七八岁，但长得很是成熟——一颗猪头配上生着毛发的硕大肚皮，看上去简直是从书里面走出来的猪妖。而那与之缠绵的侍女倒有着漂亮妖娆的身段和一张还算不错的面孔。
“云姑娘，这……”看到那香艳的一幕，小张愣了愣，侧过头去看着满脸无所谓的云姑娘和有些好奇的小扣，忽而有些不知所措，只得默默咽下了刚到喉头的那句“非礼勿视。”
玖蕴自然是丝毫没有理他，而此时的精力全放在了暗杀这件事儿上，只见她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根细细的长针，叮嘱身边的小男孩，道：“小扣，看好了。”
小扣这孩子倒也实在，还真就认认真真地盯着玖蕴的动作，也不被那边挑逗人神经的一对儿所吸引。
片刻后，玖蕴手腕一甩，手指一放，细细的针无声无息地飞了出去。
玖蕴压着小扣看完了那朱霸被针穿透太阳穴后，先是身子一顿，而后缓缓倒下的过程，七窍慢慢流出血来的过程，才让小张拎着他，飞檐走壁着溜了。
只听片刻后，衣衫不整的侍女尖叫起来，一片躁动被他们留在了身后。
没人知道他们的到来。
这一切痕迹，都被美丽得残忍的繁华盐城所覆盖。
就像是小扣死去的妹妹一般，这个曾经称霸盐城西南的小霸王，最终也不过是一捧黄泥罢了。
至于小扣，他穷尽一生，也还记得这个场景。
以至于后来无论是人间魔界，还是神界，他都是那女修罗跟前的一条疯狗，对着所有人露出他锋利的牙。
因为没有玖蕴，他都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是创造阴影的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