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父叙述着往日心酸,语气淡然得仿佛在讲别人的的事情。曾经让他难以入睡的过往,如今再谈起,已如过眼云烟。时父看了看眼前的妻子,恰巧她也看着他,两人会心的一笑。人生总有那么几个曲折,只要还有家人在背后支持,就没什么大不了,没什么过不去。
“叔叔阿姨,实在是太惨了……”周楠楠听着故事,眼圈殷红,鼻头一抽:“我从没听花韵讲过……”接着转身熊抱住花韵,两眼泪汪汪:“小花姐姐,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
“打住打住,”花韵一指禅点着楠楠的额头推开她:“你只要在工作上不给我惹事,就对我很好了……”
“还不是因为梁磊总是惹我生气嘛……”周楠楠脸一红。
“梁磊?”时母的八卦神经搭了起来。
“她男朋友,”花韵揶揄道:“楠楠可是为了追随男友的脚步,放弃了在北京电台的工作,啧啧啧,感天动地啊……”
“听你这么一说,梁磊这孩子应该很优秀了,什么时候可以带到这边来,阿姨请你们吃饭。”时母笑了。
“其实也没有多优秀。”提起梁磊,楠楠突然变得矜持,有些不好意思。
以楠楠的播音实力,完全可以去别的大台闯出一片天地,只不过为了和男朋友在一起……唉,恋爱脑啊,时花韵摇摇头,心里默默惋惜。
“你摇头干什么?”时母发现了花韵的小动作:“好歹人家有个男朋友,家里也不用操心,你倒好,都26了,连恋爱都没谈过,更别说男朋友了……”
“妈,您怎么又绕回来了……”花韵悲怆,继而决定甩锅:“不是还有哥哥嘛?”
“是啊,你哥哥也……”时母唠叨的炮火刚想转向时浩宇,甄砺的电话就打来了。
甄砺,老板我一定给你涨工资,时浩宇内心的小人很欢腾。得到开溜机会的时浩宇说了句“工作的事”,接了电话,便往外走去。
时浩宇一离座,时母的目标再次转换成时花韵:“花韵啊,你真的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啊?你难道想和我和你爸生活一辈子吗?”
“不可以吗?”花韵带着难得一见的撒娇强调:“我想和爸爸妈妈一直生活在一起嘛,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多好……”
时父看见女儿心疼的模样,立马帮腔:“是啊,晓黛,花韵还小,你别催那么紧,再说你到时候还不一定舍得她离开家呢……”
没等他说完话,时父就接到了来自时母的眼神警告,立马噤若寒蝉,同情地看向花韵表示无能为力。毕竟老婆地位最高,权力最大。
逃离妈妈的唠叨只能依靠自己了,时花韵假装无意地看了眼手机,随即故意大声惊呼:“都这个点了啊!我得赶紧走了,下午还有个采访,不能迟到。”
“下午还要采访?”浩宇接完电话正好回来。
“对啊,”周楠楠抢答:“下午还要去采访一个,HaoChi Pasta的主厨,江枫。小花姐姐小时候的朋友呢……”
“江枫……”听到这个名字,时浩宇无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周楠楠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兴奋地转向时母:“阿姨阿姨,我觉得您的梦想可能很快就能实现了!我的直觉告诉我,小花姐姐的这位朋友对小花姐姐有意思……”
“有意思?”时母惊讶,忙拉着周楠楠坐到她旁边具体询问。
于是,周楠楠把她和花韵去HaoChi Pasta的经过绘声绘色地冲着时母描述了一遍,聊到玫瑰花的部分还双手拢成一个圈凑到时母跟前,像说悄悄话一般。时母边听边点头,等到她们聊完,时母似乎已经和楠楠达成了某种联盟。
“妈妈,您别听楠楠瞎说了,她网络小言情看多了,想象力过于丰富……”时花韵趁着楠楠和时母热聊,把东西都收拾好,最后一把拉起周楠楠:“爸妈,哥哥,我们走了啊!”
周楠楠一边被花韵拉着离开,一边给时妈打着‘打电话’的手势,那意思一看就是有情况联系,时母也打着手势回应,满脸开心。
瞅着两个女孩离开的背影,时母看了眼旁边的时浩宇,果然是一脸的烦闷,内心偷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再表白。
时浩宇很烦躁,但又不知道怎么排解这种烦躁。直愣愣站了一会儿,又默默走回后厨。
“这小子,怎么还不开窍,看着真着急……”时父走到时母旁边,看着儿子远去。
时母幽幽地来了一句:“还不是因为遗传了你。”
“怎么怪我呢?”时父觉得自己年轻时候追求时母可积极了。
时父对时母是一见钟情,时母是老师安排给他的榜样同桌。为了拉近与她的距离,少年的他不仅课堂上认真听讲,课后更是努力恶补各种课外书,就为了能和时母多聊几句。为了提高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分,还绞尽脑汁地找到各种理由送花送书送回家送电影票。
时父的青春,是从见到时母开始,变得鲜活而浪漫。
“我记得,从我们认识到等到你的表白,我可足足等了三年三个月。”时母看向时父,表情有些恨铁不成钢:“唉,回想起来我就郁闷…遗传什么不好,非遗传个这,明明喜欢得不行,就是不敢表白…”
时父感觉老婆罗晓黛每说一个字,自己后背就凉一截:“老婆,我错了。”
‘时味’后厨的空地,时浩宇顶着大太阳蹲在那里,拨打着电话。
随着电波信号的传播,上海市中心某一办公大楼的一间向阳办公室里,甄砺看见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备注:让人头疼的老板。
“喂?老板……”难道是刚才工作还有些没交代完?甄砺接通了电话,脑海里梳理着工作事项。
“甄砺,我问你一件事啊,你追过女生吗?”听筒那头,传来时浩宇故作轻松的声音。
‘追过女生吗?’,甄砺的脑子突然有些打滑。什么鬼,老板被盗号了?老板什么时候和他甄砺聊过关于女生的话题?!不对不对,是老板的声音,那么,老板一定又抽风了。
“追过,还是没追过?”迟迟等不到回答,时浩宇追问了一句。
“追过追过,”甄砺赶紧回答:“毕竟我都28了,这个年龄的男人谁没谈过恋爱啊?”
我就没谈过啊……时浩宇的心里飞过几只乌鸦。
“不过后来我们分手了,她提出的分手,理由是我的外形不够男子气概。我记得她提完分手离开的瞬间,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的初恋就这么结束了……”甄砺被勾起进里悲惨记忆,忍不住哀嚎:“这个看脸的世界……”
时浩宇听到甄砺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怎么了老板?难道,你有喜欢的女生吗?”甄砺被伤心往事洗刷一遍后,突然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时浩宇“嗯”了一下,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老板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甄砺还没等老板回答,反而聊起了自己:“我比较喜欢声音好听的女生,我的初恋就是大学广播电台的,可惜结果有些悲剧……”
“对了,说到好声音,你妹妹时花韵的嗓音就很好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以她在电台的工作是做播音员,没想到是编辑,好意外。她的音色纯粹不含杂质,说话时真诚又自信。她的声音用一个事物形容的话,就是春天的溪流……”
“所以,你对我妹妹什么感觉?”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低沉。
“作为声控,说实话,对她的声音简直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啊。如果和她相处久了,搞不好我真的会喜欢上她……”甄砺回答地很坦率。
又是一阵沉默,不过甄砺莫名感觉到听筒那头传来阵阵阴风。
难道,我说错话了???甄砺头皮发麻,回想着自己刚刚的表现。态度诚恳,表述清晰,一问一答氛围甚是积极热烈,接着聊到老板的妹妹,也是赞赏有加,夸她声音美好,治愈人心……
等等,我刚刚是不是说了对她有好感的话?我怎么可以在老板这种妹控面前说这种话,老板不会杀了我吧……
“老,老板?……”甄砺内心非常忐忑。
“你明天去夏琦那报到吧,她的声音是业界公认的好嗓音,你应该很开心。而且,她在事业上升期,跟个有经验的老助理对她很有帮助。”时浩宇的声音公正到没有私情。
夏琦是工作室刚签约的新人,二十岁出头,是在选秀比赛中横空出世的实力唱将。但是脾气和实力成正比例关系,已经折磨走五六个助理了。去她那里,简直生不如死。
“老板,不要赶我走啊……”甄砺恨不得当场表演跪搓衣板:“老板,我知错了。”
“错哪里了?”
“哪都错了,不该自说自话,不该以声取人,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对您妹妹有痴心妄想。”
“下不为例。”
“是是是……”甄砺点头如捣蒜,老板这妹控的属性很吓人。
曾经,新人期的甄砺不小心和时浩宇闲聊了句“基因可真神奇啊,你妹妹和你一比,显得好普通啊……”仅仅因为这一句话,时浩宇让他在后来三个月里,每天绕着片场跑十圈,美其名曰‘加强员工身体素质,打造德智体美劳全好员工’。三个月后,甄砺变黑了,变瘦了,也变得谨慎了。
挂断了电话,甄砺长呼了一口气。一方面为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开心,一方面又为时花韵将来的男朋友但心。谁敢和他老板的妹妹谈恋爱,那一定是个真正的勇士。
即使阳光炙烤,以时浩宇为中心的方圆五米还是很冷。本来想问问甄砺怎么表白比较好,没成想了解了个惊天大秘密……
时浩宇更烦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