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
“是。”
“为什么不愿意回京？又不是要你去杀人放火，难道你怕了？”
“元帅，无双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曾经在京城，无双深得元小姐和元公子的照顾，是他们给了无双安身立命的本钱，师父被人撞了是元公子找来太医诊治，家里缺医少药一直是元家施以援手。无双不愿意以曾经朋友、家人的身份回去刺探什么情报，也不愿意失去以前的朋友。”
戚元帅放下手里的笔，认真的看着无双的眼睛，“有朝一日，战场相见，你会怎么办？”
无双没有回避这双深邃的眼睛，深深地回答：“如果可以，无双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但是，倘若战场相见，既然已经决定了各自的立场，那就站稳，刀剑无情，各凭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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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哥，无双哥？无双哥！”毓萍连着叫了好几声，这才把无双叫住，“想什么呢这样入神，叫你半天了都没听见。”
无双温柔的看着她，并不多做解释，而是讨论起来前几日的话题，“准备好行李了？打算什么时候走，提前告诉我，我请假去送你们。”
“你就这么想让我走啊，催个不停。”
“你又不是不回来，早去也能早回，最好赶上过年。”
“都快一年了……”毓萍突然感伤起来，的确，再过几个月就一年了，皇帝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百姓们也适应了没有皇帝的生活。无论是各地的土皇帝们，还是已经扯起大旗自立为王的乱世枭雄们，渐渐的也适应了，似乎一切都走上了正轨，世界慢慢的安静了，只有那些暗流，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静静涌动着。
“无双哥？你又发呆了。”
“毓儿，你是更喜欢京城还是更喜欢晋城？”
“哎呀我再哪里都一样啦，只要大家都在，哪里都好啊，爹娘很疼我，从不逼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蕙卿姐时常来叫我出去玩儿，我就不用每天闷在家里，杳儿会做各式各样的好吃的，比以前爹爹买的都好吃，素云姐还会教我在衣服上绣新花样儿，还有你……你不也对我挺好的……反正我在哪儿都过得开开心心的不就好啦？”
“开心？在哪儿都好……”
“你今天怎么了嘛，神神叨叨的，是不是病了，让我爹给你看看。”
“没事，哪那么容易就病了。”
毓萍还是嗅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识趣的没有说更多，只是默默的陪着他回家，一直到家门口无双也没有说更多，只是目光悠远，不知在看些什么……
“蕙卿姐，你看好他，刚才我去接他，一路上神神叨叨的，不知道怎么了，问也不说，要是晚上他发烧了什么的就来找我爹，反正我们这几天暂且不走呢。”
“好，多谢你了，快回去吧，等会儿完了伯父伯母该担心你了。”
送走了毓萍，蕙卿也看出了无双的不一样，平时就算不爱说话，他也不会这样，眼睛似乎没有焦距。
“无双，你愿意说说吗？或者不愿意和我说就和爹说说，不要闷在心里。”
“好，我会的。”
“那吃饭的时候我来叫你，忙了一天好好歇歇吧。”
蕙卿也走了出去，屋子里依旧是熟悉的陈设，有熟悉的味道，不是普通的香气，也没有不好闻的味道，就是清淡的、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味道，和自己身上的味道一样。桌子上摊开了一部兵书，昨晚看了几页觉得累了就睡了，大家知道自己有时候会忙，怕自己忘记了读到哪一页，帮忙收拾房间的时候都不会动书桌。
看着这些，无双不禁怀想，若是小的时候，没有经历抄家灭门的惨案，现在自己是不是也成了割据一方的王侯的公子？还是依附了谁的小少爷？
若是当初没有离开京城的意愿，自己会不会和现在的相廷芝一样，也成为元府的座上宾？亦或是和元彦陪着姐姐“回乡”，抛下着一家老幼？
若是按照计划去了天津，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像报上说的那样，坐上大船，东渡重洋，到海外求学？或者不知道被哪道风浪拍在大海里，葬身鱼腹？
太多若是，太多如果，只可惜都不可能成为现实，今天说出那句“不是不敢，而是不愿”的时候，终于，自己做出了人生的第一个、依从本心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