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回家的劲头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回家了！”空谷里，长空的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呼喊。
“回……”
“家……”
“了……”
空谷的回音惊醒了山林里的动物，惊飞了宿鸟，惊动了捕食者的精心守候的猎物，而猎物梅花鹿则惊醒到捕食者的气味，消失在小溪边。今晚总有动物空肚子。
第一时间要出来的池樨则无奈极了，以前怎没发现她有这么活泼的一面。
等长空停下来，天已昏黄。她感觉到了，在她的眷念用秘法毫不迟疑地散发出去的时候，天地的回应。游子思家，游子归家。
长空忽然泪流满面，为这默默静矗的天地。无论什么时候，孩子回家，永远是家。
“你居然哭了！”我了个大槽，怎么回事，“你不是流血不流泪吗？”
池樨没有感受到那种无私，在惊奇几滴泪。
“离家那么久，就不兴我哭一下！”抹着泪，长空语气很不好。第二次哭成个傻逼。第一次是娘死了。哪怕长空感情稀薄，也宁愿不想知道她情感稀薄的能不能哭成个傻逼。
池樨心里疑惑，长空也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毕竟一个情感缺失的植物哪里能理解这么复杂的情感纠葛。
“你想去哪？”长空终于止住了泪，问池樨。
池樨想了想，他也没什么地方去，就跟着她吧，免得被丢下然后跑了。“我跟着你吧。”
“行吧。”
“先找个城市混进去看看世道。”
长空走后，被泪水滋润过的地方颇有神异，毕竟长空修为不凡，聚集了精气神的眼泪也自然有不凡之效用。
寻了个城进去，街上多是女子，少男子。长空看着周围行人衣饰多变，女子衣饰开放大胆，又突破新的底线。
穿行在人流中，形貌不凡却无人注意。
看到了吗，这是属于女子的盛世，不是靠呼吁而来的平等，真正通过战争取来的地位。
找到图书馆，阅读近年往年的公告。
三十年前，有一件大事，不服女子做主的男子迷信被打为妖异的封建纲常，聚兵变事，被一齐镇压诛杀。于是，男子被限制的更厉害了。
还有，婚姻制度的更替，取消嫁娶制度，有专家声称：既然结婚是为了生孩子延续生命理想，然而国家还给抚养，那么，何必结婚，一生操持在孩子身上。人需要自己的理想，而不是为了生活蝇营狗苟。
长空看到这儿，低笑出声。这世上从不缺少聪明人，生个孩子哪怕医术再好，也是鬼门关走一趟，能够掌握生孩子的权力，能不生，当然还是少生的好。
理性教育，在建国的时候打破家族的束缚用学堂隔开与成年人的接触，如果是少数人，那是异类，推行天下，那是平常。战争得来的地位，让当年培养的首领有足够的底气施行一切。
她只教导了一些学生，之后发展的自然是大部分女人的野心。
日新月异，可谓是。
见过如此盛世，长空便决定先把心心念念的那件事办了再提其它。
最高山
长空在起祭坛，布阵，祭天的祭坛，沟通天意的阵法。
焚香沐浴斋戒八十一日。最常用的祭天之舞于此而起。
神念散发出去，在祭坛与阵法的作用下不断扩散，散到山川、溪谷、一切地方。
没有音乐，只有肃穆的舞。神与意，与天地。
不知疲倦，长长的祭天之舞跳完。
长空虔诚跪伏，等候虚无中的意志的降临。
轻盈的光在虚空中聚集，穿透虚空，落在长空身上。
世界本身其实并不能有很高的意识，祂不知如何说，只好给长空看这个世界的起源了。
携带生灵的大陆在虚空中穿行，没有界膜，没有能量，生灵死于绝望与虚空的侵蚀。然后没有了最初的力，静止不动，众生的求生的本能聚集成了一些规则。蛰伏在碎界里。
无名的规则在虚空传播，碎界开始崩解，最大的慢慢开始燃烧，点亮这片虚空。围绕这光源，小些的碎片开始演化，有些失败了，有的成功了。于是这颗碎片成了规则的圆，有了水。生命开始诞生，最初的生命开始进化。星球绕着光源转动自身，于是有了日夜交替，有了冷热交替，生命进化的更加完善……
漫长的进化史足够让人失去本身的意志，而长空看的是快进版。她的意志在进一步蜕变升华。之前她是山峰，任尔东西南北风的话，现在则是灵动的水灵动的风鲜活的不为任何意志转移的一切。
日月交替，不能惊醒长空。直至三百多个轮回之后，长空终于从石雕般的状态清醒了。
一睁眼，就有金光自她眸中射出，在落眼之处惊起一阵涟漪，忽又平息。
孤寂冷漠侵染她的每一分神念，她也仿佛经历了那些久远的孤独。无我无她，诸事不沾心。
沉迷在造化的奥秘里，长空之前留下的潜意识微弱而无力。
又三百日夜，这里暂时不会有灾难降下，但风霜雨雪照样不少。
长空的意识逐渐清醒，摆脱接近道化的境界。
“呼……呼……”
跌倒在失去作用的祭坛上，长空不住喘息，大力吸气呼气，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迷失在那孤寂的意境里，差一点就被困死在造化道意中……
“……我……知……道……了……”一字一字说的艰难，连开口都废了莫大的力气。却满是不加掩饰的狂喜。
形容狼狈地倒在这里，长空阖目，吞吐灵机回复几近衰竭的真气，只要一点，她就可以恢复循环了。
回复了一点真气，长空起身，摆出修炼姿势，一心恢复。
这个境界，谁有这个机缘观看天地的形成，物种的进化呢？若非感受到那纯粹的眷恋，天地甚至不会搭理长空，若非传承里有这祭天之法，长空甚至不会知道如何上达天地。
这是长空的幸运，也是她的磨练，若她陨落于此，一切作古，世界自然而然生长，由智慧生命主导进化，成则进化，败则大灭绝，一切重来，直至太阳燃尽。
现在，长空知道她想要知道的一切，她也将为着目标努力前进，不惜一切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