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长空给人画了好大一张饼——成宗师了就能回去了。不用太高,就是个宗师境界也能在混乱虚空活着去另一个世界。毕竟修武道的肉身比较强横。
而现在的宗师有多少个呢?五个世家,四个门派,明面上各有三四个,散人也有二三个活跃的。稀少吧,万人修道几人成,练武更惨,开期得有功法,得有锻体的资源,还得有个师父,免得走岔路。
至于苏梨,她是不知道这些的,知道了更绝望,虽然长空不觉的有多难,但对于普通人是挺难的。长空还是相信有志者事竟成这话的,有可以踏平山难险阻的信念,再给一把力量的钥匙,能做出什么事,可想而知。
而苏梨则是下定决心:回去,有路回去,自然要拼尽一切回去,哪怕……物是人非……哪怕……子欲养而亲不在……
至于带一个普通人回家?长空从没有过这个念头,自己做的孽,自然自己背。她也不过一个金丹。
天魔印记长空拿到手了,一个小小的印记就算没了天魔也不会在意,只会以为人魂魄归于忘川了,死掉了印记自然会散了。
长空还是很认真教苏梨的,她总结出来的功法,得实验过啊。就当是占了躯壳的报酬,毕竟费用已经付到手,正准备穿,结果半途出来个鸠,不能痛快了。
研究过天魔印记,长空终于知道苏梨为什么初期会没心没肺了,因为这个印记会模糊最深刻的感情,然后又留下一丝痕迹,给宿主追寻,然后宿主寻求感情依赖,不得罢休。七情六欲配比完美,天魔开餐。
这不就是超级玛丽苏的炼成吗!天魔可真是与时俱进。
长空把东西好好封存,务必严实,以后可能用得到呢,阴人必备好品。
“这里就留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长空收拾了东西,飘飘然走了。
苏梨留在原地很茫然,是了,这个人是个很好的人,她也会走,之前是在养身体。
走吧,以后她也离开这儿的,此世虽好,不是吾乡。
长空从来不是能长久呆一处的人,不动的人生就像一潭死水,说不定哪天就逐渐丧失斗志死了。
长空一个人,一匹马,行走天涯。
“哎,前面的,停一停,交个朋友啊!”
后头传来一道嘹亮的女声。
长空四下望望,确定这里只她一个人。当下抬头看来路。
一阵尘土飞扬,一个人风尘仆仆跑了过来。哦,不是,人家是用轻功跑过来的,也没差。
是个女子。长空见过的那些女侠无论心智坚不坚定,都爱干净,有条件干净一定干净,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收拾干净。这么粗疏的女人,真是一股清流。
“你不是麻烦缠身,还有条件交朋友。”长空眉头微动,不下马,下了就是一身土了。
女子嘿嘿一笑,“那哪里是麻烦,不过是些苍蝇罢了。”
仰望马上的人,果然,近看更完美。
“我叫师锦华,你叫什么名字?”
“长空。”
御使马到一处山谷,而师锦华也自觉跟上去。
“你为什么跟着我?”
她只是隔着人群跟着人对视了一眼,就能跟上来了,狗鼻子不成?
师锦华也没在意什么仪表,直接跳进湖里游了两圈,就湿漉漉爬上来了。另一边还有一个湖呢。
“我看着你是个人。心生敬仰,盼望相随。”
师锦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长空都能感觉到她的真诚。但这话说得——是个人,这什么鬼?
“你别不信,真的只有你最像我想像中的人。”
师锦华把衣服脱了拧水,一件一件又一件,脱完外衣脱中衣,里衣。
“你看,别人看我这样不是心里龌龊就是骂我不知羞耻,只有你视之如常。”
她一眼就看到独立人群之外的人,是个人,而不是男人女人的人。
师锦华浑身滴着水,衣冠不整,但本人不觉得自己落魄。
长空见她这么一说,倒真的觉得这姑娘怕是都觉得别人都有疾,我观诸君皆有疾,料诸君见我应如是——师锦华的真实写照。
同一般女人不一样的思维逻辑,活到今天不容易。
长空这么说,“你能活到今天肯定不容易。”
没被父母弄死,没被多管闲事的大虾搞死,没被住大海的坑死,真本事。
“你觉得我是个人,不过是因为我知道的多点,你能这么想真的很不容易。”
不自卑,不骄傲,有傲骨,坚定不移,有理想,有力量,是个人。
但大多人都是短视的,他们不能猜测到比生命更长的未来,不能知道过去更久远的事,于是,活在当下,畏惧世俗的排斥,活成世俗,一代代相传,想不同的人,都变成世俗一般的人了,哪里能同师锦华一样,活的开心,不失自我。
得到夸奖,师锦华又忍不住嘿嘿地笑。
然后就忙着晾衣服,长空见她被风吹着,心软了一下,找了件没上过身的袍子给她。
晚间,升起火堆,师锦华从之前就在沉默。
“我可以和您说说我的过去吗?”
“我跟很多人说过,他们都说我小题大做。”
“您会不一样的吧……”
她沉默着拨弄着火堆,面容在火光下看不清表情。
“可以。”
夜里微凉,师锦华的声音也说不出的沉闷感。
听得出来,许多年过去,到底意难平。
她也知道答案,所以找个跟她一样的人,孤舟难行。
“我是一个小城的城主的女儿,家族传下来的城算是一方小势力吧,我从小就知道,如果没有下一代武功高的城主,就保不住城主府了,我爹为了生个儿子,一个一个妾室地纳,可惜,就我娘给他生了个女儿,好了,我娘给他气死了,他也终究生不出来儿子,于是,他认命了,把家传的功夫传给了一个孤儿,收做弟子,把我许嫁,他的功法是家传的,传男不传女,我不学,我可以理解,我悟性高啊,随便练了大路货心法,没死,还有了一身不弱的功夫,可是……”
长空就静静地听着,师锦华也不需要安慰,能够说出来,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