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缓缓从蒲团上站立起来,身形晃动几下,浑身骨骼啪啪作响。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陈恒的面前,猛喝一声,提起砂锅大的拳头,带着猛烈的拳风,砸向陈恒的脑袋。
陈恒平静地看着他的拳头落下,安然闭上双眼。
拳头在半空中中止。
陈恒睁开眼,“咳咳”两声,虚弱地说道:“多谢麻居士再次饶过了我。我必将你妻子的下落告诉你,只是,只怕我没有被绝症害死,倒是先被麻居士的绳紧紧捆死了。”
麻念祖“哼”了一声,取出一把小刀,将陈恒的绳子给松开。
“你这小道士,现在人也放开了,你可以说了吧!”
麻念祖冷漠的声音传来。
陈恒吃准了麻念祖不会一拳打死他。麻念祖为了报仇杀死了丈人全家,唯独元凶妻子跑的无影无踪,可想而知他心中有多么愤恨。如今他越狱而出,骤然间得闻陈恒竟然知道他的妻子的下落,又怎么会舍得一拳打死他。
仇恨这种东西,你不去管它,它就小如当初,你若是侵犯它,它便膨胀起来,和你敌对到底。
陈恒在地上歇息了很久,然后又站起来甩动手臂和腿,活动身体。麻念祖也不说话,只是冷冰冰地看着。
陈恒活动了一会,一边呼吸,一边对麻念祖说:“麻居士暂且等待一会,我浑身失水过多,让我喝口水再慢慢给你说,贫道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麻念祖嘿嘿笑了两声,猛地出手,将陈恒一把抓着胸膛,提了起来。
“小道士,我劝你还是乖乖说了吧,别耍什么花样。”
陈恒双脚离地,露出勉强的笑容,喘着气说:“麻居士请不要动粗,贫道身体虚弱,从来没有想过对居士有任何不利。请居士将贫道放下吧。贫道这就给你详细说明。”
麻念祖哼了一声,将陈恒放下。
陈恒落在地上,一边大力喘气,一边对麻念祖认真地“编”:“我虽然在山上清修,但是也是下山的。记得有一次下山后,在一次火车的旅途中,遇见了一名男性旅客,他说起曾经的一次寻花问柳的经历,里面有个女子的名字与令妻一样,我才想起以前听到的麻居士你的往事。”
陈恒一只手弯腰揉着腿,另外一只手扶着墙壁。他继续慢慢地说:“那名女子名字叫做元培君,不知道可是你妻子的名字?”
麻念祖冷冷一笑,嗤笑道:“是又如何,又不是没有人知道!”陈恒抬起头,继续说:“那个男性旅客还说,这个元培君在家经常被公婆无故辱骂,日子过得凄惨,故而从家里逃出落入烟花之中。”
麻念祖走到石床边,坐下,缓缓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不错,她确实经常遭受责骂,原因也不必对你说。”
陈恒扶着墙,慢慢地走到门后,从门后取出一套干净的道袍,缓缓地当着麻念祖的面,毫不避讳,脱下汗水浸湿的外衣,将道袍套在身上。麻念祖也不阻止,只是冷眼旁观。
陈恒换上干衣服,精神好了一些,才继续看一眼麻念祖,低声说道:“麻居士有所不知。那个男性旅客人还说,这元培君有一个玉佩,贴身佩戴,呈现墨色,说是和他丈夫是一对的,因为玉质不错,所以他印象深刻,而且玉佩上面刻有字——念字。”
“什么!这玉?!”麻念祖从石床边跳起。“好,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你没有骗我!”
他几步从床边跨到陈恒的身边,抓住陈恒的肩膀,面目狰狞地说:“她在什么地方!说!”
陈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说:“麻居士请稍安勿躁,请你先冷静一下,我一定会将她在什么地方告诉你。请你冷静一下。”
“好好,小道士,没想到你还真的知道那个蛇蝎女人的下落,如果能让我找到她报仇雪恨,你就立下天大功劳,你就是我的恩人!”麻念祖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慢慢松开了抓住陈恒肩膀的双手。
陈恒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微笑说道:“麻居士你能报仇雪恨,那也是天道使然,贫道哪有什么功劳。唉,说了这一会,我身体实在缺水厉害,居士可否和我一起去取点水喝,就在门外。我们边走边说。”
“我等不及你去取水,你这就说罢!”
陈恒苦笑道:“麻居士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说的。只不过我现在口干舌燥,嗓子就像在烧火一样,讲话困难。可否请居士看在我一会后要将你妻子下落告诉你的面子上,让我喝一些水?”
麻念祖略微思考了一下,闷声道:“罢了,我就和你一起去取点水,你可不要耍花招,前面走吧。”
陈恒扶着墙,慢慢地走出门外,他看来一眼远山,指着门旁的一侧说:“麻居士,我们走那里。绕过山壁十几步远,那里有个小木屋,是贫道起居用的厨房。”
麻念祖抓住陈恒的手臂,恶狠狠地说:“那个蛇蝎女人在哪里,我等不及了。”
陈恒露出回忆的神情,他对麻念祖道歉道:“时间有点久远了,请让我想一下。麻居士不要打扰。”
麻念祖闷哼了一声,忍耐住不催促。
到了小木屋门口,陈恒推开了门,然后指着灶台说:“麻居士。我身体虚弱,必须喝开水,现在我四肢无力,请居士帮我一个举手之劳,帮我生火吧。”
麻念祖恶狠狠地看了陈恒一眼:“自己生火!这是把我当做仆人了吗?!”
陈恒连忙致歉:“岂敢岂敢。”
陈恒慢慢地取出打火机,点燃了柴火灶,不停地往火里添加着枯枝,片刻,火呼呼上来了,陈恒倒入锅中一瓢水,将锅放在灶台上。
麻念祖问道:“现在想起来了吗。”
陈恒微微笑了一下,低声说:“麻居士。其实我知道你妻子为什么经常受到公婆的责骂。”麻念祖嘿嘿笑了一下:“为什么?”陈恒慢悠悠地说:“其实原因也寻常,主要是你们婚后无后。”
“不错,我们都还年轻,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受点责骂不算什么。”麻念祖阴恻恻地说:“这,也是她的客人说的吗?”
“正是。”
“……不知羞耻!”
陈恒默然。
不一会功夫,水开了。陈恒倒了一碗水,轻轻喝了一口。他指着锅说:“麻居士,你不口渴吗,自己倒水喝吧。”
麻念祖喝道:“你自己喝就是,少管我的闲事!”
陈恒一口一口将一碗水喝完,然后取下锅,灭了火。他一边慢悠悠地挑着木柴,一边对麻念祖叹道:“水也喝完了,我们回洞里吧。”
地上的火星被他挑的四散。
陈恒缓缓起身,将烧火棍随手一丢,先走出了厨房。麻念祖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