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马蹄笃笃,止于小城。
“吁~”
“吁~”
“令狐大哥,灵珊妹妹,我便在此告辞了。”
“保重。”
“保重。”
走进小城,令狐冲对岳灵珊说道:“先找个馆子填饱我们和它的肚子。”令狐冲摇了摇又见了底的酒壶。
“师兄,不如就这家吧。”岳灵珊指着旁边的悦来酒家。
“好,就这家。”令狐冲点了点头,跟着抬腿进去,忽然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背影。令狐冲愣了下,便不顾一切地冲入人群中。
“师兄你去哪?”任岳灵珊怎么叫,令狐冲也没回头。
令狐冲急急拨开人群,“诗诗,诗诗!”
令狐冲终于追上前面的女子,兴奋地拍了拍她的肩。女子转过身,疑惑地问道:“什么事?”
“对……对不起姑娘,在下认错人了。”当令狐冲看到对方并不是自己期待的人时,颇为失望地表示了歉意。
“莫名其妙。”女子甩袖,懑然离去。
令狐冲败兴归来,岳灵珊上前问道:“师兄,你干什么呢?”
“没事,我们进去吧。”令狐冲尴尬一下笑,似欲掩去那无端而起的心虚,推着岳灵珊进了悦来。殊不知在令狐冲进了酒家后,一个衣着同方才那位姑娘极相似的人现于他背后。那人并未注意到令狐冲,而是向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东方不败沿街而走。巷角,成天结聚于此的四个家伙,注意到了东方——独自一人且衣着华贵。
这几日手头又紧了呐。几人互视点头,相继跟将上去。
默默、匆匆的步伐,步履有序。
即便如此,东方不败又怎会不知道有人跟踪了自己?于是带着玩味轻松的笑意,东方不败转进一条清冷的小巷。而那四人果真跟了进去。
他们仍没意识到自己迈进的巷子其实与阎王殿并无二致,还在沾沾自喜。
“姑娘请留步。”终是耐不住性子感叹大好机会来了。
东方不败应声止步,转过身佯装不明,故作低媚之声问道:“几位有事?”
许是东方的眼睛本就太具魅惑,眸转流光,顾盼生姿(还是因为前些时日兴起习练摄魂大法?),引得其中一人痴痴呵笑,道:“姑娘,如今世道不太平,一个人出门可是很危险的,要不要让爷几位送你回家?”
“哦?大爷真是古道热肠……”东方不由地轻笑起来,“就怕山高水远,几位送不起。”默默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袖,然后递去一个眼神,饱含危险的预示,然而在不自知的人们看来却是另一韵味。
“方圆几百里还有我们送不起的地?荒山野岭也不怕,说不定更方便呐。”又有人出声,并与旁人揶揄。
“是么,那几位爷的心意我只好应下了……”东方嘴角上扬,语声轻柔,四人真不忌惮贴上前来。岂料,霎时几步后,眼前原本笑意温妧的人,眸子却突然变了神色,冷面横眉而视,“刀山火海就请几位送一遭吧……”
当四人发觉不对时,东方不败已然出手。几缕红线缠上四人的勃颈,任凭挣扎揣动,却连救命也喊不出,面孔相继狰狞,而红线渐渐被渗出的鲜血浸透,显得愈加耀眼。
东方拽过红线,施内力于上,四人便身首异处。
此情此景,东方反寒霜布面,时兴生起的趣意,败兴也快,他冷哼一声,嘲笑之意不绝。
忽尔旁有异动,喝声道:“什么人在那!”飞针与话同出。
“啊!”躲在墙边的女子被飞针汹涌的来势吓得失色,连退了两步。眼见针尖即刻刺入女子的眉心,却听东方讶然道:“雪千寻?!”随即匆忙弹出一劲力道,截住飞针。
女子性命已无忧,但她不小心踩到了松动的石块,导致身形不稳。东方不败见她几欲倒地,未多想便移身揽住女子,环抱腰系,旋之半周纳入怀中。
扶定女子,东方细细凝视,而女子也与之对望。片刻后,女子回神发觉不妥,便慌乱推开东方不败。虽同是女儿身,但她总觉得对方的眼神不循常理得炽热。
女子尴尬之余,瞥见东方一言不语地望着自己,则更是无措。于是她在踌躇片刻后便想转身离去。谁料东方却牵住女子的手问道:“你叫什么?”
尽管眼前人长得与雪千寻一模一样,东方不败终归不会忘记,真正的雪千寻依然躺在冰冷的洞穴里,眼前的人怎会是她?
那么,她是谁?又为何与雪千寻如此相像?
“名字。你的名字。”东方不败顿了顿,难得再次强调一遍。
女子注视着对方。真是奇怪的人。轻易握着不相识之人的手,还如此倔强地询问姓名。她本该挣脱离去便可,莫名的却没有这么做。她亦无可知,为什么手腕愈渐温热。女子寻思道:她不像有恶意,但见她如此执着,如果不说,恐怕难缠。
“小女子梦非烟。”
“梦、非、烟……”东方不败喃喃念着。
“你……可以放手了吗?我要走了。”
“不。”东方不败一口回绝,攥紧梦非烟的手,硬声道,“你要跟我走。”
***
客栈房内,东方不败换回男子衣着从屏风后出来。若不是此次处理的事务需掩人耳目,今日也不会在回来的半途被几个无赖纠缠,自然…也不会遇上她了。
是否有人能锦衫幔罩相称意,襦帔裾袍不显柔?有,那必是神仙。
梦非烟脱口而问:“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当话出口,才发现多么唐突,她便立马闭了口。
“嗯?”东方不败沉下脸色,瞪了一眼,随即冷哼一声走出了房门。
“哎!”梦非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来不及道歉,只好默然跟出房间。
是夜,城里笛声凄凄空幽。本就浅眠的令狐冲突然睁开眼。什么人在吹笛?曲子熟悉,就如同记忆中那份深驻的思念。是她吗?
令狐冲知道这个猜想无来由得很。可是纵使渺茫,他仍然忍不住一探究竟。于是令狐冲轻手轻脚起身,不想打扰熟睡的岳灵珊。
另一边,东方不败吹罢笛子后跃身从屋顶飞下。入了房便''顺道''向梦非烟的床边走去——那张像极了雪千寻的脸,他想再看得仔细。
睡颜映入眼底,熟悉与陌生交织,冲突间他想起过往,与雪千寻经历的点点滴滴,有嬉笑戏谑,也有冷对疏离。雪千寻给予他太多太多,他亦欠雪千寻太多太多。待到欲还时,已然太晚太晚。
雪千寻,她本是温婉如水的女子,初见她,虽性情颇带刚烈执拗,但仍是印象中内敛含蓄的闺中小姐。在遇见他后,蜕下柔情,学着他的模样代替他管理教众,往复如此,竟使她的性子变得愈发像他了。
如此,她的温柔妩媚似乎也只有东方不败能看到了。
正如在儿时才享受过的,如今已忘了样貌的家人所给予的感情,真挚、无私。唯有这份感情他不愿失去,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失去……
东方俯身为梦非烟掖好被子,再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倚手侧身而躺,正好可以看见对卧的梦非烟。
东方闭眼不久,房顶瓦砾便起异响。是不速之客。未免打草惊蛇,东方不败悄悄起身,来到梦非烟身边,执了她的手翻开被褥打算带她走。睡得正香的梦非烟突遭此举,立马惊醒。
“你……”
“别说话。”东方不败捂住梦非烟。
梦非烟疑惑,欲问清楚原由时,只见有人向屋内吹入迷烟。二人见状立即闭气,减缓呼吸。
门外的人估摸着时候应差不多了,于是相继进房。他们缓缓走近床铺,翻开被褥,哪想空无一人!几人大骇,立刻掉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东方不败从房梁上倏地落下,隔空出掌,将之震翻倒地。一阵狼狈呼叫后,他们反应过来,纷纷打挺起身,执刀执剑冲向东方不败。东方步履迷踪,尽数闪过,紧接着使出针线,“嗖——”一声将几人要害处缠住。东方不败捻着线,冷声问道:“谁指使你们来的,想做什么?”
却是无人应答。
“说!”东方不败略施重一分力道。
痛苦呻吟中,一人喘着大气吃力回道:“我……我们是苍龙帮的,到这里……当然是为了藏宝图。”
听此,东方不败神色微变,但很快被不着痕迹地掩盖过去。他没有松开手中的线,看一眼旁边默不做声的梦非烟,便对苍龙帮的人说道:“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东西,想找就去阎王殿找吧。”语毕,东方就要取他们的性命。岂料令狐冲闯了进来。
“手下留情!”只见令狐冲从残破大开的房门翻身进来,挑断了缠绕几人的细线。
好不容易得释的几人,趁隙逃之夭夭。
东方不败没有追上去,因为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令狐冲。他收声闭息,试图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望无人注意此处。
“梦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故友重逢,总是让人欣喜。
房间内只有月光映耀,当令狐冲瞥见昏暗中一抹朦胧而熟悉的身影时,心跳漏了一拍。
“诗诗?!”
东方不败无多言语,而是抓了梦非烟的后腰,道一声“走!”便从窗户飞出了屋子,消失在令狐冲的眼前。
令狐冲没能跟上,只是急奔到窗边,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忍不住狂喜说道:“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