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孟浩立刻回身问道。
这种触觉不是男人所有，所以语气也没多么激动。
“是我啦。”
一位涂着浓妆的少女，正对他挤眉弄眼。紫色的唇瓣、深红的眼影、惨白的粉底，还有两坨形状不规则的腮红。
“哪来的妖怪啊？”
孟浩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甩开她的手。
“哎！你是不是根木头啊，听到本小姐的声音，还不知本小姐是谁吗？”少女单手叉腰，很不悦地说道。
“徐，徐雪？“
“是的，正是本小姐。”徐雪抬起一只脚使劲地踩在了孟浩的脚上，嗔怒道：“刚刚，我好像听到有人喊‘妖怪’哎。哎呀，这可太吓人了！都已经9102年了，为何还有封建迷信的、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呢，你说怪不怪？”
“怪，怪，您所言极是。”孟浩哪里敢回嘴，只能忍痛，顺她的意思说了，“非常对不起，我由衷地向您道歉。”
“哼。”徐雪将长发一撩，这才放过孟浩。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化成这副……十分好看的模样。刚刚没仔细看，多看几下，愈发觉得漂亮了。”
“少来这套！”徐雪摆摆手，瞪了眼孟浩，可她本人并没掩藏住开心的情绪。
哪有女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美的，即便她内心清楚此时此刻的她，的的确确丑得像只妖怪。
“情况有变，总之，你赶紧带我走。”徐雪重新握住孟浩的手腕，拉着他走向人行道。
“走？去哪？不回你家了？”
“随便随便！”徐雪早已烦闷到了极点，实在不想再被人问一问二，连说话的耐心都没了。
“行。”
孟浩叹了口气，随后招手拦了辆的士。
“哟，真幸运，本以为拉不到客人了，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你们二位。”孟浩与徐雪刚坐到后排，司机师傅便兴奋地说道。
“请问，俩位去哪？“
“星海角。”
“好嘞。”司机师傅爽快地答应道，一脚踩下油门。
小汽车行驶在路上，犹如鱼在海洋中游荡，没有任何阻碍。深夜时分，整座城市估计也只有这么一辆车会从城市的南端往西端跑，驶过整整四分之一的距离。
车上的广播正在不断播放歌曲，有激情澎湃的新歌，也有温柔舒缓的老歌，司机师傅会放歌曲，不是为了驱赶睡意，而是为了稀释客舱中的沉默。
他超想找人谈谈话啊！
不过，后排的两个人完全不给他搭话的机会。男生拖着下巴，透过右边的窗户，欣赏城市的夜景；女生拖着下巴，透过左边的窗户，欣赏城市的夜景。
两人什么话都没有，动作倒是挺一致的。
“唉，好无聊啊。”司机师傅耸拉着肩膀，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有人曾说：深夜，尤其是寂静寂寞的深夜，最容易让一个人陷于深深的回忆中。
然而，孟浩望着窗外的夜景，没有升起半点曾经的记忆，他在刻意组织自己回忆，因为记忆里的每个角落、每个瞬间——夜晚也好，清晨也罢；酷暑也好，寒冬也罢——恐惧、悲伤、苦涩、酸楚、喜悦，点点滴滴全部都有那个女人的存在。她不是每个记忆片段的主角，却存在于每个记忆片段。
不想哭泣，所以不去回忆。
不想受伤，所以不去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孟浩终于想起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他从后方探出身，道：“啊，对了。”
“哦！”司机师傅先被吓到了一下，兴奋之情重新点燃，尘封已久的话匣子终于能再打开了！
“怎么了，小伙子？”
“星海角有没有什么变化？”
“变化？什么意思？”
“曾经砖瓦房密布的老城区，现在变成了高楼林立的新市区……差不多类似的变化吧。”
“是这样啊。”司机师傅点了点头，道：“变化肯定是有的，但没这么夸张，毕竟是旅游景点之一，保护环境是第一位嘛。”
“所以，周边没有商店旅馆之类的吗？”
一开始也没多想，脑袋里突然蹦出了这个熟悉的字眼，便打算带徐雪去那散散心了。可冷静冷静后，才意识到那里曾是很荒凉的，只有景点，连卖零食的小卖部都没有，去那儿一趟水和食物需要自带。
现在这大半夜的，万一周边仍然什么都没有，总不能露宿野外吧。
“有的有的，现在的配套很齐全哦。”
司机师傅笑道：“小两口吵架了？“
“嘁，只有傻子会看上他。“一直保持沉默的徐雪，抢在孟浩前奚落了他一通。
“哎呀，人生路漫漫，两个人过日子总会遇到些挫折的嘛。我跟内人结婚二十年了，一直磕磕绊绊的，虽没有动过手，但小吵大吵一样不少，可仍然恩恩爱爱地携手走到了今天。小两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包容呀。”
徐雪翻了翻白眼，故作呕吐状，她对这位司机彻底无语了。
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自顾自地陶醉，一个劲地说些不着边际的瞎话。
“您跟我以前遇到的一位司机很像。”孟浩连忙截断他，说道。
再任由他说下去，徐雪绝对会找出气筒撒气，那谁充当无辜的出气筒呢，答案自在人心。
“哦？”司机师傅提起了兴趣。
“嗯，那是几天前的事儿了，大学毕业后我重新回到这里，在火车站遇到了一位司机，他跟你一样喜欢聊天，经常找我聊，但是全被我无视了。”
“哦，哦。”
司机师傅突然像只破了洞的气球，一瞬间泄完了所有的干劲，
孟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会心地笑了笑，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车内重新恢复了宁静，这是徐雪现在最享受的氛围，她靠在车门上，安安静静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色，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嘴角的弧度有些喜、也有些悲。
五分钟后，夜晚十一点四十四分。
汽车到达了星海角，孟浩付掉车费，带着徐雪下了车。
“嚯，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不少人呢。”
孟浩站在收费口前，伸了伸懒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