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风暴电音节结束后，我和王德芳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在日常的业务来往上，我们之间的互动比以前要自在，少了往日的冷言冷语，多了点闲聊，虽然只局限于电音。甚至有时中午我们碰巧都在凌科集团，便一起吃饭。吃饭时，我们也是聊业务为多，有时会聊到时事财经，每次王德芳都会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或者一针见血地说出事件的重点和痛点，与我印象中的那个一无所知、不好学习的“坏学生”完全不对应。
如果我仔细观察她，其实我早就该意识到她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与以往是截然不同的，她的眼神、她的动作无不显示出这些年来她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我不愿意用端正的眼光看待她，也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般客观地对待她，我的心总是被她的刻板印象封闭着，眼中只有昔日的不堪往事。
也许现在我能更加理性地看待她，重新认识她。过去的就应该让它过去，人总不能抱着过去活在现在，走向未来。
五月中旬，凌科集团第二阶段整改计划基本完成。期间，王德芳曾几次到广西考察地块，回到凌科时她也和廖总邝总在会议室开会，直到我下班他们仍旧在商谈着。这几天凌科整改顺利，我便有更多的时间呆在公司，处理其他项目。
同时，我才发现公司里出现了很多陌生的稚嫩面孔，Emma说这是公司新招的实习生，大学还未毕业，当然长得水嫩嫩、稚气未脱的，与我们这些浸淫职场多年，满是“老油条”气味的职场老人当然不同了。
“喂！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Emma刚好出去办事，我坐在她的座位上查看着资料，便听到这样的对话。说话的是Calvin下面的analyst Linda和行政部的Jessica，她们从门外走进办公室，随意站在我附近的一角，悄悄地闲聊着。
“昨天我们组开会，Calvin当着全部人的面，臭骂了新来的实习生一顿，那实习生当场就哭了。”
“怎么了怎么了？我从来都没看见过大发脾气的Calvin，平时只觉得他有点冷，以为他没什么脾气。”
“没什么脾气！”Linda好像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吐，“你知道每次有新项目，我们被他‘折磨’到不似人形。有时候他还一副面瘫模样，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怪人一个。”
Linda向四处张望，才继续开口说道：“我们3月份接了一个大项目，明年年底要赴美上市的深圳IT公司Model Tech。虽然不是凌科集团那样的大公司，也不是上海总公司分派下来的，但我听说我们公司是MT（Model Tech的简称）的股东，所以我们公司才有机会接这个项目。你不知道Calvin多看重它，我们现在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奉献了给MT，每天加班到晚上十一点，我觉得我的皮肤差了很多。而且最近好像与MT那边沟通不顺，Calvin心情就不好了。那实习生负责做PPT的，谁知道她做错版本了，里面的数据和文字全搞乱了。要不是Calvin做了final check，PPT就直接发给MT了，后果可想而知。”
“可是你们组的实习生不是女生吗？还能当面骂了？”
“怎么不能了？当面不留情骂人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我们组成员谁没被他当众骂过。他还差点把文件甩到那个实习生的脸上。还说要向HR投诉，把她炒掉。”
“怪不得我今天见HR主管愁眉苦脸的，这可不好处理啊。”
Linda刻意压低了声音：“我看应该就直接辞退了吧？今天也没看见那个实习生来上班。”
“我可也听说了些劲爆的事。”Jessica蹲低身体，在Linda耳边小声地耳语着。
Linda一边听着，脸上的表情却在精彩地变化着。
“什么？VP？”
“嘘！”
Linda才紧闭嘴巴，但脸上还是惊讶着。
“听你这么说，咱们广州分公司VP的位置谁坐上可真不好说。毕竟Amanda手上有凌科集团这个大项目，而且凌科王董这么难搞也被她搞掂了，顺利的话，凌科下个月就能完成全面整改。不过Calvin负责的MT也不能小觑，要是最后我们N&S能把MT扶起来，赴美上市成功，咱们公司的收益不知道翻几番。他们二人谁是未来的VP还真不确定。”
看来最近公司的八卦是关于VP的，虽然我也得到过Martin的暗示，不过到最后到底是谁做VP还是个未知之数。毕竟这个职位举足轻重，广州分公司未来的业务绩效和质量都与VP有密切的关系。以我对Calvin的了解，他对这个位置是志在必得的。我从来就没有把他当成我的竞争对手，只是分组工作，大家在业务上也没什么需要争夺的，按照客户和公司的要求完成工作就好了。可现在VP这个香饽饽摆在桌上，如果我说我不在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一毕业就到N&S工作，工作了五年才升任Associate，如果我现在不争取VP的位置，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升职。
和Calvin竞争是无法避免的，良性竞争也是好，最后鹿死谁手就看各自实力。
“不过我还是希望Amanda成为我们的VP，她还是很好相处的，如果是Calvin，那我们广州分公司以后定是要活在水深火热当中，连Amanda也要受他压迫。”Linda叹息道。
“有没有这么夸张......”
看来Linda对Calvin的怨怼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但我并不打算继续听她们说八卦，直接起来，把收拾好的文件抱在怀里，回我房间去。本来Linda和Jessica还要接着说下去，当她们看到我时，脸上尽是慌张，眼睛也不敢看我。
“Hello，Amanda，好久不见，你怎么在Emma的位置上？我还以为你在凌科集团呢。”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声量由大逐渐变小。
“我在凌科没什么事就回来处理其他项目。”我抬步便往往房间走，刚好经过她们两人时，我停了下来，对Linda说：“等会儿Emma回来，你让她来我房间见我。”
Linda点了点头说：“没问题。”她才松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
我摇了摇头，果然有女人的地方，是非就多。
半小时后Emma敲开我的房门，她还带着一个陌生面孔进来，“Amanda，这是上个月新来我们组的实习生Maggie，之前你忙所以现在才介绍。”
我向Maggie友好地打着招呼，她看上去有点不自在，应该说有点怯生生的感觉，让我百思不解。毕竟以往的实习生都是自信满满，今年的实习生怎么了。
打过招呼后，Maggie就出去了。Emma看出我心中的疑惑，便和我说最近公司发生的事。原来因为Calvin的事，那名实习生就被辞退了，剩下的实习生都战战兢兢，生怕说错话做错事。
“我当时也在公司里，我从来没见过Calvin发那么大的脾气，会议室里几乎乱套了，Calvin的声音大得整个楼层都听见了，第二天全公司都知道了。”
其实，我也没见过Calvin发怒的样子，他一向对我都很和煦，说话也很温文尔雅，自信饱满。但不时还是会听到analyst在抱怨，说他如何暴躁易怒，说话决绝。毕竟我没亲眼见过听过，也不能随意下定论。
我处理了一半的文件觉得有点累，便起身到茶水间去，恰巧Calvin在里面煮咖啡。
他看见我，笑容满面地打招呼：“Hi，Amanda，好久不见。听说凌科进展不错，真是可喜可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