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时大声吆喝的那位黑衣护卫眉头一皱,本来就黑的脸显得更黑了,伸手一指冰绮:“丫头,你知道这里都是些什么人,敢这样乱说话!还不赶快过来给少爷磕头认罪!”
此人正是姜少的护卫首领杨进,杨进是从小被姜家培养的死士一般的护卫,对姜家那是忠心耿耿,是姜少的护卫里面武功最高强的一个,他既是姜少的护卫首领,也是贴身侍卫,深受姜少倚仗。
姜少却挥了挥手,示意护卫首领退下,道:“想不到这小小的小滨县,还有如此有胆量的女娃。听你的语气,能对出更好的对联了?不妨说出来让大家鉴赏一下,若你真能对出更好的对联,本少当场赏你纹银十两,至于你言语冒犯之罪,也可赦免。”
冰绮本以为台上人不会注意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听见,知道现在躲不过去了,不然可能今天难以安然脱身。她放开挽着母亲的手,对着台上微微弯腰屈膝一礼,然后大方地抬头道:“民女的确想出了一个下联,请诸位少爷品鉴,”
冰绮顿了顿,说出了对联:
“元宵佳节贵客来,客来西边逛柳溪,柳溪边上煮元宵。
春风明月才子聚,子聚高台谈名禄,名禄台下笑春风。”
话音落,台上台下一片安静,有人惊愕,有人羞愧。
“好!”短暂安静后,首先传来喝彩的是台下靠前的几个文人,接着观众全都叫好啪啪啪拍手起来,掌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淡下去。
众人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女娃来。今天冰绮出门时为了晚上多玩会儿,特意穿了一件厚厚的棉袄,套了件青色衣衫,外层又罩了那件白色狐狸皮坎肩,下身一件青色布裙。虽然穿的很朴素简单,还有点厚实,但依然能看清她错落有致的身材,一点也不显得臃肿。头顶挽着几条乌亮发环,别着一朵五瓣小红花,这是刚刚成年的女子特别佩戴的。额前几丝细发飘动着,映衬地一双眼睛更加灵俐动人,清冷的月光照耀在她靓丽的脸庞上,修长的脖颈坚执地昂扬着,加上她干练利落的性格,使她身上气质有几分英气。面对他们几个“少爷”,竟一点不惧怕畏缩。
台上众人都不禁对她多看了几眼,连周冰华也投来了几分好奇,那位身穿白衣系黑色玉带的青年也露出诧异之色。不过最不自在的还是那几位小滨县才子,他们答不上来的对联,被一个平民女孩对上,实在是大伤脸面。
“好,好,好!想不到小滨县才子没几个,美人倒是不少。”姜少首先道。这句话别人听不出什么意味,在几位小滨县才子耳朵里简直让他们羞愧难当。
“哼!长的有几分姿色就敢胆大包天以下犯上了?小小贱民,竟敢嘲笑我们谈论名禄,谁给你的胆子!”突然,那位名叫冯博的青年怒道,他倒是把对联听出了另外的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周冰庆喝问道。
冰绮这才意识到自己随意兴起一句对联竟得罪了人。不过她也没有慌乱,神色镇定回道:“民女周冰绮,周氏族人。刚才对联不过是看此情此景随意之言,还请几位少爷不要误解。”心里却在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又没犯什么错,应该不会有事,也就没有多少畏惧之色。
“嗯?周氏族人?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一支脉的?家主是谁?”周冰庆听冰绮名字竟然跟他用同一个辈分,眉头一凝,随即又问道。
旁边的周康害怕又担心,急忙替冰绮答道:“回几位少爷,草民周康,是原来西郊周家巷子一脉的。这是草民闺女,她在乡下山野里长大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还请几位少爷不要怪罪。”
“周康?”一个声音惊奇道,“你是周康?你就是十五年前那个偷了我爷爷金烟杆的周康?呵呵,真是冤家路窄啊!”说话的是一个一直站在周冰庆身后的蓝袍青年!
“你是……孙成?”周康一听脑袋嗡的一声,差点站不稳,精神恍惚惊道。时间荏苒,多年不见当年的小屁孩都长成了翩翩俊青年。他正是周康曾经做过短工的孙家少爷,当年曾诬陷过周康的地主家庭。当年周康离开小滨县时,这孙少爷已经八岁,一开始两人都没认出来,现在两人自报家门,一下子都认出来了。
“大胆!本少爷是什么身份,名字岂是你能叫的?当年你偷了老太爷的金烟杆,老太爷心慈手软放你一马,你既然已经离开了小滨县,居然还敢再回来!听说你还偷了牛家夫人的一串珍珠项链,还有钱家的银子。牛田,是不是有这回事?“
“没错,当年本少爷还小,刚没认出你来。不过当年你偷我母亲珍珠项链的事我可是很有映像,没想到周康你还有胆量回来!”周冰庆身后另一人指着周康鼻子道。
“什么,你就是十五年前偷了三家雇主东西然后失踪的那一家人?我问你,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哪年哪月哪天说清楚了!”周冰庆的脸色突然一变,严肃无比,指着冰绮问道。
冰绮被这短短一瞬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父亲这么老实憨厚的人,怎么会变成了别人嘴里的小偷?她甚至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是不是在做梦,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疑惑满满。
周健妻子见冰绮茫然,以为冰绮被吓地晕了头了。虽然她也摸不着头脑不清楚状况,但她还是本能地以为周冰庆问冰绮生日是想知道冰绮生辰八字,心想是不是跟哪位少爷有戏了。急忙答道:“回少爷的话,冰绮是正月十五生日,属马的。今天正是冰绮生日呢,刚好十五周岁。呵呵,民妇也是周家的,是冰绮的婶婶,家住西郊周家巷子,巷子最里头一家就是,少爷有空来逛逛啊!”
周冰庆和周冰华相视一眼,也注意到了冰绮头上带的那朵五瓣小红花,确认无误。周冰庆看着冰绮道:“看来就是你了,本来你们离开小滨县永远不回来也就没事了,想不到你竟然又回来了。既然如此,你们跟我走一趟吧。来人,将这三人给我带回去。”
台上其他人都不明所以,不过都没有问什么。
“你们要干什么,大街上强行抢人不成,先把话说清楚了!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周康急忙将冰绮母女护在身后。周家几个家丁已经推开人群将三人围了起来。
“你们凭什么抓人?!”冰绮努力使自己理智下来,扶着将要瘫倒在地的母亲,强作镇定怒斥道,“难道就因为你们随口捏造的十五年前的莫须有罪名吗?你们有证据吗?再说你有什么权利抓人?你是有官职在身还是功名在身?私自抓人是犯法的!”
周冰庆一愣,含怒笑道:“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谁说本少要抓你们了?本少只是请你们去周府聊聊天而已。”随即对几位家丁厉声道:“把他们给我一个不少的请回去!”说完转头对姜少等人歉意道:“抱歉,处理一点家事,让诸位见笑了。夜已寒凉,我们还是回府喝上几杯如何?”
姜少一群人大有深意地看了周冰庆一眼,又饶有趣味地看了看冰绮一家三口一眼,大步流星走下高台。一群人呼啦一下匆匆离去,高台上顿时空了,围观的百姓却一个没走。
周家家丁缓缓围了上来。
“我看你们谁敢!众目睽睽之下看你们敢拿我们怎么样!”周康又气又怒后退几步张开双臂,挡住身后母女俩,面对凶恶的家丁已经忘记了害怕。
然而周康的威胁根本无人理睬,几个汉子缓缓靠近,突然,一人从侧面向冰绮胳膊抓来!“走开!别碰我!”冰绮惊恐大叫,手上的花灯一抡,向那汉子砸去,把个花灯都甩了出去,那汉子却远远退开,没有打到。然而不等冰绮转过身来,另一汉子又一把向她抓来,一把抓住了冰绮胳膊!
“我跟你们拼了!”周康伸手就要去帮冰绮。
“哼!少爷请你们去聊天是看得起你们,别不知好歹。动手!”一彪形大汉一把拽过周康胳膊使劲一抡,将周康摔趴在地!周康脸朝下一头磕在地上,口里喷出一口血来,脸上蹭出几道血印子。
“孩子他爹!”
“爹!”
周康妻子不顾来抓她的人,猛地扑向周康身边,担心地失声痛哭起来。冰绮急地奋力向前扑去,大叫道:“放开我!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但她怎么也甩不开两个抓住她胳膊的人。
周边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却没人敢靠上前来。周健母子三人也退的远远的,只是一个劲的着急跺脚。
冰绮娘扶着周康站起身来,见两个大汉拖着冰绮要带走,夫妻俩急得一同扑向两个大汉!这边大汉一脚踢向周康肚子,将周康砸趴在地;那边冰绮娘来拽大汉胳膊,大汉胳膊一甩,冰绮娘本就柔弱无力,砰地一声摔飞一丈多远!
“娘!”冰绮娘身子重重摔落,后脑磕在地上,血迹一点点从头下渗出。冰绮撕心裂肺地嘶喊痛哭,不顾一切要向前冲去,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摆脱半点两个大汉抓着胳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