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泉,离稻城太远。
苏墨自离家求学后就没回来过几次。
如今他们虽已迁到帝京,可仍然离平泉不近,苏墨平时要归家同样不易。
更何况苏李氏今时不同往日,苏墨早一点回来,她的困境也就能早一天破解。
苏李氏的情绪不知不觉就又消沉下来,苏姝看得叹气,只能又是开解一番,直哄得苏李氏再次开怀起来才算完。
日头西斜,苏姝陪着苏李氏用过晚饭后才离开。
在花园里慢慢转了一圈,她才往春凝院的方向过去。
苏李氏与白姨娘不和多年,二人的院子不管是在稻城苏家,还是在现下帝京的大宅院内都是互相离得最远的。
况且苏姝又在花园里踱步半晌,等她终于到达春凝院时,天早就黑了。
门外的何妈妈一见到她进来,立刻就上前行礼。
“三姑娘,将军和白姨娘都已经沐浴更衣,准备歇下了,此时实是不便相见。”
苏姝十次来春凝院给苏远请安,有七次都是被何妈妈这样的说辞给拦下来。
但她也不介意。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搅父亲休息了,劳烦何妈妈替我向父亲问安。”苏姝顺水推舟的往下接道,再远远朝正屋福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
抱月覷了苏姝一眼,见她心情还不错,便开口道:“春凝院越来越过分,竟派何妈妈就来打发姑娘。”
“随她们去吧。”
苏姝淡淡笑道:“这样的日子,她们也过不久了。”
抱月忙应是,低头搀着苏姝往外走。
一路上的姹紫嫣红,全没有她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来得姝丽艳绝。
今日的月亮是圆月。
月光是说不出的清澈澄净。
何妈妈在苏姝走后便轻声进屋,屋内此时只有白姨娘一人。
“三姑娘已经走了。”
“嗯。”
白姨娘低应了一声,手上翻看账册的动作并未停下,“将军呢?还在书房里与先生们说话?”
“是,刚刚元荣来回话,将军说今夜尚有公事要与诸位先生商议,让姨娘不用等他。”
“知道了。”
白姨娘也不意外,只是吩咐何妈妈道:“你一会儿去我们院里的小厨房知会一声,宵夜得一直准备着,若将军那边有了动静,也不用再去劳烦大厨房。”
“是,姨娘放心,一定不会劳烦到那边的。”
何妈妈笑着应诺,之后便出去安排了。
屋内的琅绘花鸟灯微微爆响,投在墙侧的光影就也跟着扭曲了一下。
随即,却又一切恢复原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春凝院还是那个外人眼中最得苏远眷顾的地方。
……
……
亭上翠瓦,绿山青。
苏家大宅也是建在了北五胡同最好的地段上,颇有些依山傍水之意。
站在墙内,仿佛就可听到泗水奔腾东去的声音。
苏玹特意让人把软榻搬到了墙边那颗已探出头去的红杏树下,趁着阳光正好,躺在上面昏昏欲睡。
一旁,青芜坐在粉色水仙绣墩上,迎着阳光在分线头、挑颜色。
这是要重新打根如意穗子呢。
“姑娘,别睡了,快起来看看。”
“看什么呀,不用看了。”苏玹翻个身,把掉下去的书重新压回脸上。
“看看喜欢哪个颜色呀,不然等奴婢弄好了姑娘又不喜欢咋办。”青芜不放过苏玹,执意让她起来挑选。
“真不用,你选就好,我都会喜欢的。”
可难得总算是熬过了仲秋节,苏玹心情回暖,现下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才不愿起来呢。
青芜无法,只能无奈道:“那奴婢当真就自己选了?”
“嗯。”
苏玹赶紧点头,然后又往榻内移了移,似乎是怕青芜改变主意又来骚扰她般。
青芜看得好笑,但也不再扰人清梦,只是起身往屋内走去,不一会儿后就抱着一条茄紫薄棉毯出来,轻轻地盖在苏玹身上。
秋日里的阳光再足,只要不留意,还是会冷到的。
青芜替苏玹掖好被角后,才安心坐下继续打那如意穗子。
院里头安静得很。
几个丫鬟婆子早被青芜赶回各自屋里休息去了,剩下两三个跳脱的小丫头,青芜在嘱咐她们几句后也放去后面院子里玩了。
除去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笑声,倒也规矩。
不过说起这几个小丫头,绿萼怎么还没回来?
苏玹被苏远勒令禁足在偏院,连带的她也不再让青芜随意进出。
毕竟谁知那俩父女何时又会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发作。
她不在,青芜对于他们可就好比毫无还手之力的嫩豆腐,随便一掐便全碎了。
苏玹为以防万一,还是让她安安静静地同自己待在了院子里。
现下一日三餐去大厨房端食盒的人,已经变成绿萼。
那丫头人机灵,嘴风却严。
前几次去大厨房被抱月遇见,堵在芜廊下套话了很久却都没一句紧要的漏出去。
苏玹在三房里也生活了这么多年,眼线怎可能一个都没有?
在观看了这许久后,青芜渐渐把一些要紧事交托给绿萼去办的景儿,她也就默认了。终归眼下这种情况,她只青芜一个可信任之人还是捉襟见肘了。
苏玹半睡不醒间迷迷糊糊的想着。
青芜却干脆起身,到门洞处往外看。
偏院在苏家大宅内的偏僻处,平时没事这儿几乎就不会有其他人的身影。
现下往外面一看,除去花花草草和幽静长廊外,哪儿还有一个人影?绿萼到底是跑哪里去了?
这时间从小偏院到大厨房,就算再跑三、四个来回也够了呀。
青芜慢慢开始担心起来,独自来回踱步了一会儿后,还是跑到了苏玹跟前。
“姑娘。”
“又怎么了?”
苏玹好不容易再次凝聚的丁点睡意,眼下又被打断。
青芜:“姑娘,绿萼去大厨房快半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