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蓝邀比平时来得要早一点，他依旧那么孤独，静静地整理着东西。我笑着对着他点了点头，他没有回应，似乎没有看到。
事实证明，他是看到了我的。他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给我回应。
他的第一首歌就是王菲的花事了，唱歌的时候，他朝我这边望了一眼，同时还有个微笑。
“让我感激你，赠我空欢喜……”
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我第一反应是想到了赵玲恩，但只有一刹，只那么一刹。
红夜的灯光有些阴冷，蓝紫色的灯光似乎漫无目的的煽动，追光灯下的蓝邀是那么耀眼，又那么黯淡。他那陶醉其中却又万分落寞的声音，让我恍然。
我一直在思索蓝邀的故事，他似乎是为我唱的这首歌，又似乎在发泄自己无边的苦楚。我觉得现在的他挺帅的，这种阴柔的人大概都很帅……
恍惚的我没有注意到愣子的提醒，他在旁桌焦急地给我递着眼神，可我根本没有注意到。
“九桌的酒，”我一直念叨着这句话，九桌旁，小宛正在那儿等着我送酒过去。
我第一次到编号前五十的这边，嘈杂的音乐让我仿佛置身梦中。
红夜分为两个部分，红场和夜场，热情的红场和静谧的夜场，编号前五十正是在红场。红场这边有舞池，一大堆青年男女在躁动的音乐中，疯狂地摇动身体，他们似乎在跳舞，又毫无美感可言。
如果说静谧的夜场会让人感到寂寞，红场这边似乎多了许多孤独，分明很热闹，却让人找不到一点归属感。我手中拿着小宛的签单，小心翼翼地托着酒盘，寻找着九号桌。
“你是新来的？”
我转过头去，是九号桌上的客人。他们一共五个人，都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其中一个是女的，打扮得很妖艳。
开口的人很黑，板寸头，他的脸很奇怪，像是用熨斗熨平了一样。
我有股不好的预感，悔不该失神走到了这边。我扯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提步想要离开。
“等等嘛，我兄弟想请你喝杯酒。”他也扯出一个笑容，他的笑容，怎么说呢，让人瘆的慌，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我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便在心中恨恨骂了句“草”。他的兄弟，或者说是他的大姐才好，花枝招展、扭扭捏捏，除了脸上的胡髭以及丑陋的面容提醒着他是个男的，不然还真看不出来。
“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
“你好像弄错了，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他缓缓说道：“过来喝杯酒！”
我很想拒绝，但这个人似乎有种很强大的气场，让我压抑得说不出话来，我的身体不自主地在向前走动。
“这不就对了？请你喝杯酒还这么麻烦。”
我端起一杯红酒，不知怎的，仿佛有种慷慨赴义的感觉。这个年轻男人给我的压力很大，我的心脏飞快地跳动。
此刻的我突然想到，余蔓是多么不容易。之前我总是看不起这些没有尊严的人，但我才过来第一天，就已经一败涂地。
我深吸一口气，端高酒杯就要一饮而尽，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我，草，是那个死变态。我满肚子翻腾，差点吐出来。
他竭力温文一笑，如果不是他浓妆艳抹，也许他的笑容真的很温文。
“交杯！”那无比魅惑，卧槽，不，是无比恶心的声音，惨绝人寰。
我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酒，他们静静地看着我。犹豫？不，我没有丝毫犹豫。要我和他喝交杯酒？杀了我吧！
“王哥！”小宛见场面有些尴尬，端了杯酒凑到那个黑脸男人面前，“新来的，别跟他一般见识。”
那个黑脸男并未理会小宛，开口道：“我叫王原，我兄弟刘向荣，在M市也算是小有名气。一般人呢都会给我们几分薄面，你看这也不是多大个事情……”
王原在说服我。
我沉着头，没有答话。
“你好像，，不是一般人？”王原笑道。
我一直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晶莹的红酒，带着魅惑的红。不是我悠闲，其实是我双脚止不住有些颤抖，手跟着在动而已。
“金哥！”小宛又向那个躺在沙发上，仰着头的男人撒娇。
金祥伟一把将小宛拉入怀中，小宛顺势坐在了前者身上。
金祥伟一脸微笑，轻轻地抚摸着小宛的脸：“你总在王哥之后才想到我。”
说起来，这个叫金祥伟的男人挺帅的，举止也正常得多。我忍不住去想，为什么那个刘向荣不找金祥伟，这多方便？
红场很喧闹，大家都迷醉在酒精与荷尔蒙之间，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啪”，没有任何预兆，一个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我没反应过来，巨大的冲力使我飞快地调整重心，右手护住杯子，转了一圈之后站住了。
在红夜，这一个小小的杯子可是贵得离谱！我哪儿敢打碎它！人命？呵！人命比杯子贱多了。
这个巴掌声音挺大，不过跟喧嚷的音乐相比，又可以忽略不计。所有人都爱看热闹。这个巴掌，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当然，吸引的也仅仅是我们周围的人，远处的舞池中，那群不知疲惫的人仍在扭着叫着。
“王爷，消消气！”愣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然后捏着刘向荣的肩膀，“刘爷，我陪您成么？”
余蔓拉着我想要让我离开，这种事情，能早点走人当然最好。他们俩的出现，让我挺感动的。在红夜呆久了，见惯了世态炎凉，连我都变得无比麻木。而他们俩，居然想为我解围。
“站住，谁说你可以走了？”开口的是王原，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
再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我的脚步挪动不开半分，余蔓的情况和我差不多，她望着我，脸上写满了忧虑。
我转过头，看到的是王原那又黑又臭的脸。周围的人本已散去大部分，王原的一句话，又唤起了他们的兴致。
不知怎的，此刻我内心无比的静。喧嚷的音乐似乎安分了许多，舞池中疯狂的人，座位上谈笑的人，还有许多穿行奔走的服务生，我居然平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王原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刘向荣正举着愣子的手仔细地研究，金祥伟搂着小宛激吻，还有他们同行的一对男女，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的男女，在那里亲热地咬着耳朵，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似乎，这个世界都和他们无关。
“王哥，算了，让他们道个歉滚吧！”
我和王原对峙了好久，准确地说，是他单方面地欺压了我好久。金祥伟松开小宛，开口说道，他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小宛见状，也赶紧给我使眼色，事情弄成这样，对谁都不好。
“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我也没犹豫，深深鞠了一躬说道。
“跪下！”王原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我。
愣子和余蔓担心地望着我，他们知道，我是不会接受这种侮辱的。
我看到余蔓已经准备迈步向前，她比我更烈。在她有更进一步的举动时，我轻轻地伸出左手拦住了她，双腿缓缓一弯，跪了下来。我将声音加大了一号：“对不起。”
愣子被我的举动吓到了，很诧异地看着我，余蔓也是愣了半天没缓过神来。说实话，连我自己也无法想象我居然就这么下跪了，甚至都没经过几分挣扎。那些围观的人见我下跪，笑着摇了摇头，纷纷扫兴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我没有进行农奴的抗争，让他们挺失望的。又或者，在他们看来，我的做法是必然，他们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结局不值得期待。
王原冷哼一声，端起了他的酒杯，缓缓地品着酒。我这么听话，倒是让他觉得挺无趣的。
“等等！”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一道细细尖尖的声音响起，是刘向荣。
“你！”刘向荣指着余蔓，又望了望我，“你长得挺漂亮，今晚跟我走。”
就算刘向荣看着挺像变态的，我也没想到他变态到了这个地步。
余蔓拉我的举动，刘向荣是看在了眼里的。他这么做，其中固然有向我示威，羞辱我的成分。但我知道他不仅仅是报复，因为我在他的眼中，还看到了一丝贪婪。
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不能一走了之。我不愿意惹事，我不在乎面子，因为我觉得为了这些东西头破血流，实在是没什么必要。这是种绝对的实力差距。我拼尽一切，无非就是为了应付他们的调笑。因为我知道，以卵击石，并不能捍卫尊严。
然而人始终是有值得捍卫的东西的。首先，人是懂得感恩的，恩将仇报是一个正常人做不出来的事情。我无法做到弃余蔓而不顾，那样会让我一辈子无法面对自己。更何况，余蔓和愣子对我是百般照顾，我对他们的印象也挺好的，我不能做出那样背信弃义的事情……
其实说了这么多，我无非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没法善了，我也不打算善了了。我的左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复了好多次。虽然没有关节的脆响，我也看到了蠢蠢欲动的青筋。我心中进行着最后的挣扎，不过我权衡的不是后果，我在想应该从这个刘向荣的什么部位开始下手。
刘向荣一副淡然的笑容，示威般地看着我。我猜他想看我愤恨或仇视的表情，可惜我没有表情。
“钱我可以给你，当然，你以后也可以跟着我，毕竟你这么漂亮……”刘向荣整理了下嗓子，其实他正常说话也像是个男人。
“你笑什么？”他看到了我嘴角的一抹弧度，恼羞成怒，愤怒地骂着。
“我在想，有钱人的肉质，是不是要好一点？”
“你在说什么鬼话……”
刘向荣还没把话说完，左脸已经被我揍了三拳。我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间隙，三拳便打了出去。这突如其来的三拳实在来得太快，以至于让他措手不及，让他没有反应过来。
或许他有准备也招架不住，毕竟我的力气很大，而且他看起来一点都不耐打。在他向后倒去的同时，我又踹了他一脚。
我的突然发难，让愣子和余蔓愣住了。
王原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我居然敢打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在这边最早开始出现骚动的时候，那些保安就已经准备就绪了。只是因为一直没出什么事情，所以他们也只是干看着。
我一动手，并没有超过半分钟，便被四个人架了起来。他们一脸严肃，不，应该是没有表情，束缚着我，看着前面。
我不知道他们准备把我押到哪儿去，我也没有反抗。打了刘向荣几拳，挺解气的。
有些事情，做了之后总得去承担后果，虽然不知道这后果我能不能承担得起。
“慢着，打了人就走，这不太好吧？”王原冷冷地说道，同时恶狠狠地看着我。
“免你今天所有的消费，他的医药费用我们承担。”梁谋皱着眉头，右脸抽搐了一下。看起来依然是满脸倦意。
“我兄弟被打了，就这么算了？”
“我不是说过解决方法了吗？”
“这就解决了？”王原好笑地看着梁谋。
“军子，拿把刀来。”梁谋低着头，只眼睛斜斜地盯着王原。
梁谋身旁的一个穿黑衣的男子从怀中掏出把刀，很恭敬地递给了梁谋。
“给我干嘛？给他！”
梁谋说完，那个黑衣男子又把刀递给了王原。
“刀在这儿，你要杀了他还是剁了他？去吧。”梁谋眯着眼睛说道。
军子把玩着刀，看了王原一眼，笑呵呵地将刀放在桌上。
“我……”王原有些发愣地看着梁谋，不知该说什么。
“人都给你逮着了，去啊！”
“梁哥，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原讪讪地笑着。
“哦？那什么意思？人跪也给你跪了，打也给你打了，就差见血了。那你是想我给你道歉呢？还是想悔姐给你道歉？又或者你想在红夜闹一闹？”
“梁爷说笑话了！”王原有些讪讪。
“这刀可是好刀，送你了，去吧，好歹下他条胳膊吧！”梁谋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还顺手拉了拉我的胳膊。我能感觉出，他的确也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我……”王原咬着嘴唇，惶恐地看着梁谋。小宛早闪到了一边，金祥伟扶着刘向荣，不敢出一口大气。那对一直旁若无人的男女，也早停止了亲热。
“王少爷怎么这么腼腆了呢？说送你就送你，有什么好客气的？”梁谋叹了口气，又从桌子上拿起那把刀。刀身光洁无暇，在红色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梁谋将刀转过来，转过去，轻轻地拍在王原的胳膊上，缓缓立了起来。
鲜血顺着王原的胳膊流了下来，他咬紧牙关，满头冷汗，却始终没叫出来。
“海石集团很厉害？还是说税务局很威风？你们俩撒野撒到红夜来了？！”梁谋咂了两口烟，可能是觉得不好抽，突然又将烟灭了，“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何必那么过分呢？红夜的规矩王少爷会不知道么？你们的面大，一般人也不会惹你们。可是悔姐的面子呢？玩什么不好？非要来红夜找茬玩，你们真挺会玩的啊？”
“梁爷，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匕首在王原的胳膊上立着，特别的醒目。王原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强行扯出一抹微笑。
“行了，消费全免，医药费我出，我梁谋不说空话。军子，你回头把钱给王少爷！”
“是。”
“顺便把他的医药费也出了！”
“红夜的人，从不乱惹事，如果惹了事，那也轮不到外人来收拾！”
梁谋朗声说道，他抬起头，不见了满脸的倦意。
梁谋说的不错，红夜的人不敢惹事，所以很少惹事。
他那后半句话！哇！听着真让人舒服！能跟着这样的老大，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我不禁热血澎湃。
我看到小宛他们的脸上，都有着清晰可见的坚定。
“下去吧。”梁谋对那几个黑衣人招了招手，有些叹息地说道。
王原他们离开了，我看到刘向荣的脸上有一丝怨恨，不知是对我，还是对梁谋。
我被带到梁谋的办公室。
在他打发走那些人后，估摸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了吧。梁盯着电脑屏幕，偶尔敲打两下键盘，一直没有说话。
这种气氛很压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宁愿他揍我骂我，这种无声的拷问，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我不是淡定，估计是脑袋烧糊了，我竟然翻开了茶几上的杂志，若无其事地看了起来。
“坐！”梁谋看到我的举动，也有些吃惊。估计是被我气坏了，他笑着叫我坐。
我也知道自己差不多是死定了，他们反反复复让我别惹事，我不仅没听，还一惹就惹出了个大麻烦。
梁谋叫我坐，我也就坐下了。这叫，这就叫破罐子破摔。
“你还真不是一般人。”梁谋摇了摇头，脸上竟然挂上了笑容。
这本时装杂志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的，我吸了一口气，将杂志合起来放在一边。
“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可惜您没跟王原他们说过。”
“怎么？觉得我很好说话？”
“没有……”我惴惴不安地看着梁谋。
“悔姐让我照顾你，我也觉得你还不错。”梁谋没有看我，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是个惹祸精……”
“梁叔！让我留下来吧！”我望着梁谋，看着他思索的表情，忐忑地哀求道。这是我的心里话，尤其是在刚才他护下我之后。
而且，我挺喜欢红夜，也喜欢这劳累而充实的工作，甚至喜欢这屈辱而麻木的自己。因为在这里，我感受到了真实，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成长。
“你始终惹麻烦了！”
“那又不能怪我，我百般退步，他们依旧不肯放过我，我总不能当农夫怀里的毒蛇装死吧？”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我心中竟然没有太多害怕。
“小孩就是小孩，永远那么幼稚。”梁谋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不一样。”
我不语，咬着嘴唇。
“没有人会喜欢跟你分析现实因素，没处理好就是没处理好。事情弄成这样，只能怪自己从一开始就没做好，而不是找诸多理由。王原他们都还是小人物，如果真来了你惹不起的人呢？”
“梁叔，给我个机会吧！”我看着梁谋，心中突然很委屈，我没想到，自己会以一种认真得近乎发傻的语气进行哀求。
“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提一个方案来。”
“刚才那些人呢？刚才那些送我过来的人呢！我会打架！我可以跟他们一样！不，我比他们还厉害！”
“下者劳力，你不是大学生吗？看来我还真是太高看你了。”
“总得有劳力者不是吗？”梁谋的话让我有些惊喜，不知什么原因，他对我似乎很有好感，我故作轻松，笑了起来。
“你如果一定要把自己当做总有人的话。”梁谋的声音很轻，像是自顾自的呢喃。
“梁叔，你会让我留下来的对吗？不然你也不会救我了。”
“那可不一样，我的人我自然要救，救你不代表饶过了你。”
“我愿意接受惩罚！”
“跟你愿不愿意没关系，惩罚并不需要当事人接受。”
梁谋说话像是太极拳一般，软软的，让人有一种着不了力的感觉。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么？”沉默了好久，梁谋又再次开口。
我摇了摇头。
“我见过很多人，总是嗷嗷叫个不停，生怕谁不知道他要面子一样。但是就算嗷嗷叫就能有面子了吗？能够放下尊严的人，才能够真正拥有尊严，尊严是个好东西，我最喜欢有尊严的人。”
我先是一愣，然后一喜：“梁叔，那么我可以留下来了？”
“你想去当劳力者？”梁谋打量着我，目不转睛。他没有回答我的习惯，总是自顾自地说道。
“嗯！”我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重重地点了点头。“军子。”梁谋轻轻一唤，那个黑衣男子便走了过来。
“把他带到常彦那儿，让他以后跟着常彦。”梁谋说完，便没再看我们。这个梁谋和青悔都很奇怪，他们似乎从不担心手下能不能把工作做好，没有任何的考核，想到什么就让手下做什么。
“梁爷，就他？常彦那边的事情，他怕是做不了……”
我以为梁谋会暴怒，电影里的老大都是这样的，不允许手下质疑自己。但是梁谋反应很淡，半天才抬起头来，轻轻地问道：“喔？为什么？”
“这些学生娃娃，哪里干得了那些脏事情！到时候吓得屁滚尿流，常彦又要找我的不痛快！”
“他说他可以，我也觉得他可以。”梁谋笑着说道。
“梁爷……你！”军子憋得脸通红，想要说些什么，又被哽住了，他转过身对我说道：“小屁孩，你知道你要做些什么事情吗？就算比不上杀人放火，那也差不多了，你还是别折磨我了，老老实实当个服务生行吧？”
“我可以的！就算杀人放火，如果一定要，我也可以的。”我没有理会军子，抬头望着梁谋，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你可以？”军子的脸上写满了不信。
“我可以！”
“你可以你妈呢！你知道你要做些什么吗？你会打架吗？你敢打架吗？还他妈杀人放火，你说个几把！”见我比较拗，军子似乎生起气来，一步一步地靠向我。
我鼓起勇气，还是没忍住后退了一步。
“梁爷你看看，你看看他这撮样……”
“你他妈的两百多斤的块对着我脸上砸，我不跑我有病啊？”眼前这个胖子是真的啰嗦，我昂着头不甘示弱。
“拽？你跟我拽？”军子诧异地看着我，然后掏出一把刀来，砸到我的手里，拉开自己的衣衫，露出自己宽阔的胸膛还有浓密的胸毛，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对我咆哮，“来！往这儿捅！你不是敢杀人放火吗？往这儿捅！捅了我就带你走！不敢捅你就是儿子！就赶紧滚回去念书！少他妈说大话！”
“行了。”梁谋轻轻一唤，军子便没了气势，只是仍然挑衅地看着我，满脸的不屑分外明显。
他冷冷地看着我，我也冷冷地看着他，对峙了不知道多久。
我掂量着手中的刀，看着上面的寒光凛凛，觉得很有趣。看着军子那张欠扁的脸，真想一脚就踹过去。不过捅人，我捅了他我自己不得死？
“这些地方，不是你该来的，你还是回去吧。”军子的态度似乎松了下来，叹着气说道。
“别他妈一天到晚说教我！生怕谁不知道你是个蛮子？捅你？你以为我不敢？我只是怕把你捅死了！到时候麻烦。你以为就你蛮？来，看着！”
我被军子激起了怒气，歇斯底里地叫道。咬着牙，左手拿着刀，一刀刺进了右边的肩膀上，刀身穿刺了整个手臂，刀尖又漏了出来，成股的血顺着刀尖又滴了下来。
“少他妈看不起人！把老子惹急了，真捅你一刀！”我脸色苍白，狞笑着望着军子。
“梁叔，我啥都干得！”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我又豪气冲天地对梁谋说道。
军子的脸抽搐了着，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半晌，终于摇了摇头：“卧槽！悔姐看中的人，真他妈都是疯子！”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被包扎好了。失血过多还是让我昏迷了过去，军子把我带到了医院。
我望着军子，笑了笑。突然发觉他挺帅的，那张胖胖的脸上，竟然说不出的俊俏！一般来说，黑衣给人的感觉很酷，可是，如果军子穿一套很普通的衣服，我会觉得他更帅。
“我给你垫了七百块钱，记得还我！梁叔说不给报销！”
我被军子的话逗乐了：“行，明天就还你！”
军子不愿意在医院多呆，我也不愿意，总感觉这些地方臭得很。
军子嫌弃地拎着我，就往红夜走去。
“喂，你能不能好好地扶着我！”
军子很高，他搀着我，跟拎着我实在看不出太大的差别，这个姿势很难受，我抱怨了一句。
军子斜斜地瞅了我一眼，然后松开了手，迈开步子到前面去了。
“喂！我还是病人啊！”
然而军子根本不理我。
“卧槽！”我骂了一句，翻了个白眼，只好跟在他的后头。
一路上我们再没说过任何话，似乎他挺不待见我。他将我带到常彦那儿之后，简单地交代了下，然后就离开了。
“有点狠啊！”常彦看着我缠着绷带的右臂，笑着说道。
说起来，红夜里的人都挺好看的，常彦也是。高个子，碎头发，脸有些尖，笑起来很和煦。他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如果他在学校的话，一定是个焦点。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虹姨和梁谋，赶紧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我不明白整体颜值这么高的红夜，为什么会有他们两个人。
“你把军子都快折磨出心理阴影了。”
“啊？他不是应该见过很多吗？”我满脸不相信地问道。
“哪儿有那么多狠人？就算有，那也是对别人狠的，你以为所有人都是疯子？都对自己这么狠的？行了，以后没人会欺负你了，我叫常彦，他们叫我一声彦哥。”
“彦哥！”我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尊重。常彦的话挺委婉，实际上根本不容拒绝，我还能怎么叫他？
“我叫葛行萧，以前的朋友都叫我面瘫……”
“面瘫？”常彦愣了愣，“你的表情的确僵硬了些……但这个名字不好听，我还是跟军子一样，叫你疯子吧……”
“疯子？”我愕然地看着常彦。
“反正军子是这么叫的……”
这些人好像都有个匪号，余蔓也给我起了个，叫我面瘫。
不过我的匪号跟他们的不同，因为也就是余蔓一个人这么叫我，她叫多了，后来愣子也跟着在叫。
我挺不喜欢这个名字的，听起来就像在骂人。好歹，面瘫比疯子要好一点？
我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个KTV，这个最开始梁谋警告我不能靠近的地方。就在红场的后面，没有高高的灯光，没有炫目的霓虹，很昏暗，路也弯弯曲曲的，看不到尽头。
“虽然我们差不多属于打手，但本质上是换了个地方的服务生。这么些年来，也没谁敢在红夜闹事。你能到这里，相信很多东西也不需要我细说，该做的不该做的，你也应该知道。”
我点了点头，常彦的意思我明白，无非就是别做职责之外的事情。
“梁叔的意思是要惩罚你，让你先去楼上提一个月的鞋子，你就当是休息几天吧。”常彦好笑地看着我。
提一个月鞋子，这是什么惩罚？我不禁感到一阵恶寒。这也太恶心了吧？
我面无表情地点头，我明白这不是商量。
于是第二天我便开始了我的提鞋工作，也开始接触到了那些有钱人真正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
原来，这KTV的楼上，还有个浴场之类的地方。不得不说，红夜的隔音真的很好，酒吧、KTV、浴场，三者之间绝不会有丝毫相互的干扰。我很早就猜到红夜不简单，当我真正见到后，还是一阵头晕目眩。我明白，红夜主营的根本不是酒吧，而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对这些勾当很感兴趣，仿佛挤破了脑袋往里面钻一样。
我被安排在三楼的大厅里提鞋。
说是大厅，其实不是很大，加上我一个就三个人。除了我之外，就只有负责登记的张怡和王畅了。因为要到三楼来，在楼下已经过了一道手续，所以三楼的登记只是个简单的记录而已，不需要太多人。
我的工作，也非常简单，就是在客人来的时候，为他们准备好拖鞋，然后将他们的鞋袜拿去放好，挺恶心，也挺无聊的。
来这儿的大部分是三三两两的男人，勾肩搭背，大腹便便，看起来就是沉迷于酒色的那种。偶尔也会来些学生模样的人，他们都打扮的很成熟，一副老油条的样子，但是眉宇间的兴奋是装不出来的，他们刚刚接触这个新奇的社会，没有任何抵抗力。
他们在这里，进行着不为人知的消遣，只是内廊偶尔传来淫靡的声响，提示着平静下面的不简单。
我始终提着我的鞋子，从不进内廊，不理会里面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偶尔会偷懒去听蓝邀唱两首歌，然后就回来继续提鞋。张怡会帮我应付着我“上厕所”的时间，虽然这“上厕所”的时间，实在是有点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