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嗯？不对……我可以这样称呼对吗？”
秦昇掏出自己的证件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淡淡地说了一句：“看清楚了？”
“啊，原来是秦先生？秦昇，嗯？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茅三顿很努力的想了一下，不过没什么结果。而秦昇也是不以为意，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会想起来。
“那个秦先生。哎呦，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这只猫啊就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猫了。其实它也不是什么灵猫，我刚刚就是在胡说八道。我这人是真的老了，有的时候说话不过脑子，而且反应也差，不过弯的。很多时候我这谎话说久了，连自己都相信。”
秦昇一把拎住茅三顿的衣领，用还算礼貌的方式将人带到了一侧的拐角处。
这里僻静，也没有什么人。
“茅道长对吧？”
秦昇嘴唇很薄，嘴角微尖，只是轻轻一扯，就有种微笑的假象。
莫名的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茅三顿从看见秦昇给他出示的证件之后，心里就暗暗叫苦不已。
国安局的特殊事情调查组他可是知道的，应该说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没有人不知道这个特殊部门的存在。
这个部门不仅有国家做靠山，而且还和几个大宗门都有联系。
可以说这个部门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国家解决一些特殊诡异的案件，同时也是“执法者”，约束着圈里的人。
毕竟他们这些人要说本事不大，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却存在一些潜在的危险性。
例如：诈骗，诅咒，下蛊……
多多少少都会造成一些麻烦。
而不明所以的人看不懂这一点，必然会遭受威胁。
所以特殊事件调查组这些人，跟警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们针对的却是这些比较特殊的人群而已。
至于茅三顿，他虽然没有做什么坏事，不过还是有些心虚的。
比如这只猫的买卖过程。
“秦先生，那真是一只普通的猫，我就是想骗点钱，没想干别的。”
这个时候要是承认诈骗，要比阴物买卖的罪责轻一点。他可不想被赶出圈子，他可就靠这活计吃饭呢。
秦昇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放心，放心，我没想把你怎么着。就算这只猫有什么问题，可买卖阴物这种交易也并不罕见，这种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毕竟这东西还没有伤人不是，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茅三顿喉结滚动，发出“咕噜”一声响，两撇小胡子颤抖地飞了起来。
“哎呦，我的秦先生，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明白人。其实这种阴物的买卖我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你也知道这种买卖，买家都不受到保护。阴物市场本身就是见不得光的，这要是看东西走眼了，弄个假的回来，连老本都能搭进去。就算是买个真的，还担心里面的东西处理不干净，弄不好命都没了。”
秦昇知道茅三顿这话说的够实诚。
所谓阴物就是沾染了脏东西的物件，这种东西就跟供神养鬼一样是有执着的。一旦主人家拥有了它，就等于与它签下了一纸契约，等到发现不妙，想要丢弃这些东西的时候，就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那就像恐怖片似的。即便是你把这东西摔碎了，第二天照样也会完好无损的放回原位。
所以如果这东西不能妥善解决，那就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都揭不下来。
也因此，阴物的买卖就是非法的交易。
这就跟普通人持有枪支是犯法的一样，具有潜在的危险性。
可阴物这种东西如果经过专业人士的净化，将它变成一件干净的东西，却是可以用来买卖的。
毕竟这东西和人一样，人之初性本善。
如若碰到一个良善的人，也是可以用之做善事的。
所以对于阴物这东西，他们部里都会做一下详细的记录，凡是经过登记有了存档的阴物，都是属于正当的交易。
而那些没有存档的阴物，自然也就是非法的。
茅三顿之所以心虚也是因为这个。
这只猫就没有任何的存档。
而这只猫之所以会属于阴物的原因就在于，这猫开了灵智。
古来兽开灵智即为“妖”，而植物开智则是“精”。
猫性难训，奸邪鬼诈，睚眦必报，所以自古以来猫难以成妖。
不过猫鬼和猫蛊的说道倒是不少，猫鬼则是字面上的意思，猫的鬼魂。
而猫蛊，则是用猫的鬼魂制成的一种动物蛊，也是一种很凶邪的术法。
因为猫蛊被制成之后，通常被役使去别人家偷盗钱财。
也因此，猫蛊术法凶邪就在于要夺财，先夺命。
所以这种术法经常用来害人，而且成功率相当的高。
时间久了，涉及到猫开灵智这种事，通常都会被认为猫鬼和猫蛊作祟。
只是猫鬼没有实体，白天需要找个可以“寄宿”的地方隐藏，只有夜晚才会行动自如。
可这只猫却不同，大白天的生龙活虎，一定不会是猫鬼。
至于猫蛊嘛。
虽然可以用在活猫的身上，奴役生灵，可除了下蛊之人以外，所中猫蛊的生灵绝对不会屈服于第二个人。
可茅三顿的这只猫刚开始像是中了猫蛊，不过后来它却对凌染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那样子分明就是带着谄媚和臣服的意思。
除非凌染就是下蛊的人，不然这猫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可凌染和茅三顿之前的人际关系，他从发现这只猫有异常开始，就已经让人调查了。
而现在他有充足的理由证明，这两个人在今天之前没有任何交集。
至于这猫跟凌染之间，自然也没有任何的交集。
所以秦昇可以肯定，这只猫很有可能就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灵猫。
也可以说是一只修出灵智的猫妖。
妖为异类，亦正亦邪。
身有异能，自然要入册存档。
可这只猫却没有任何的存档记录，这笔交易就是非法的。
秦昇：“我就是想要问你，你这只猫是在哪买的？”
问来路？
茅三顿有些纠结的皱了皱眉，“秦先生，你这不是难为我吗？阴物交易的规矩，你应该是知道的。货一旦出手，我们是不能说出来路的，一旦说了，以后我们这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
“茅道长，我想你也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我问这个问题的缘由，猫要开智有多难，你也是清楚的。虽然我们部门不插手阴物市场的交易，可是很多东西都是有备案的，一只猫开智成妖，我们可是连个消息都没有收到。如果不是有心人故意为之，我是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茅三顿皱了皱眉，“哎哟，我的秦先生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昇眉头一垂。
“秦先生，我说这话你别不爱听，阴物市场上的交易如果都合法的话，那大家还赚什么钱？阴物这东西一旦入了你们特调组的名录，那这东西就活络不起来了。打了一个商标到哪都得被你们查到，要是真用来干点正事儿的，自然不怕。可谁知道……别人用来干什么的？万一要是干点不正当的事儿，那岂不是被你们一抓一个准，弄不好顺藤摸瓜，连锅都端了。现在那些阴物商人要是有点门道的，谁愿意让自己的货经过你们特调组啊？”
“所以你是承认这猫来的不干净，故意避开我们？”
一听这话茅三顿感觉自己躺着都中枪了，“哎哟，您这话可是冤枉我了。之前这种事是常见，不过这半年你们特调组换了个头，据说那位好像跟阴物有仇，管制这东西特别的严。那些阴物商人提到他的名，真是闻风色变。对了，那个人你们应该认识，据说好像是姓……秦？对，就是姓秦，叫什么琴声？对，就是这个名字，我当时听见的时候就想起了鼓乐。你说就有这么一个阎王爷在，这种时候谁还敢顶风上？”
秦昇嘴角突然微微勾了勾，“你也害怕这个姓秦的？”
“害怕？那是当然怕呀，很多人都说遇到他，这阎王爷能从你身上剥下一层皮。如果可以，谁愿意招惹他？”
秦昇好似认同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嗯，我姓秦。”
茅三顿一怔，“看你说的，我知道你姓秦，你之前不是给我看证件了吗？”
“那你是没有看清楚吧，好巧，我也叫秦昇，旭日东昇的昇，繁体。”
茅三顿：“……”
周围突然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当中，就怕空气静下来，茅三顿感觉自己已经在作死的路上了。
他这张臭嘴，干嘛要说这个？
秦昇看着他脸上五官那丰富的变化，皮笑肉不笑的朝他冷冷地瞪了过去，“既然知道我的厉害，你这东西怎么来的就说清楚吧，要不然今天就别想走了，去我们特调组坐坐如何？”
茅三顿苦着一张脸说道：“哎哟，我这一双眼睛是瞎了吗？你……怎么……哎……你这不是故意给我找茬吗？嘚，今天算我倒霉。谁卖给我这东西的我是真不能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秦昇面无表情的示意他继续说。
茅三顿：“半年前，阴物市场就出现了一批开了灵智的兽类。而且当时玄门之首诸葛世家还为此办了一场拍卖会，一下子拍出去三十多只。”
“三十多只？”
茅三顿用力的点了点头，“看你这表情这件事你是不知道，不过这三十多只灵兽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
秦昇不语，可心里却明白。
所谓灵兽必然先要开智，而万物有灵，开智之物自然也是繁杂。
如若是良善的，还好说。
可如果是害人的，那这三十多只灵兽的出现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表情就跟你现在一样。因为我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诸葛家那边说是这批灵兽都是在深山之中抓回来的。可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多少年了，也没听说哪个深山老林还能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灵兽？可是后来，阴物市场就一直有人在倒卖这种灵兽。你就说我这只灵猫吧，卖的人还说这猫和诸葛家出的那批灵兽是同一批的货。而我买下它的时候，也是想要赌这一把。没想到我还真赌赢了？“
秦昇眉头紧蹙，咬紧的下颚都出现了两道深深的凹痕。
“你说半年前，诸葛家就举行了这样一场拍卖会？你确定？”
茅三顿用力的点了点头，“我当然确定，当时我为了弄到那么一张入场卡，花了五十多万呢。可是这也值啊，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灵兽。”
如今这年头万物成个精啊怪啊都不容易，像他们这种没啥背景，学艺不精的道士，自然不敢去那深山老林里到处找这种东西，不说能不能找到，万一找到了，再把自己折里头，那不值当的。
而他们也不像特调组，可以直接接手这些稀奇古怪的案子。能找他们处理的，大多是一些邪祟作恶，招财进宝，风水格局之类的小事情，所以碰到所谓的灵兽还是很难得的。
茅三顿说那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灵兽，倒可能是实话。
秦昇：“……”
半年前？
那为什么他们的资料上没有这个记录？
秦昇想了片刻问道：“这次拍卖会，你知道都什么人去了吗？”
茅三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哎呦，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没有骗你。我这么说吧，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而且这场拍卖会都是有名额限制的，一张请柬一个人。进到内场，所有人都带着一张面具，弄的跟现在很时髦的那种化妆舞会一样，并且整个拍卖过程都是盲拍，不会有人留下姓名。所以我也不确定都有谁去了。”
茅三顿说到这，目光带着几分迟疑，欲言又止。
秦昇斜瞟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茅三顿舔了舔嘴角说道：“秦先生，我也不是想说别的，就是看你这表情，听你说话，你是真不知道这事？可你既然是特调组的头头，这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茅三顿赶紧摆了摆手，“没没没，真没什么。我只是后来听到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
茅三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话多，可是都已经说到这了，要是不说下去。
对上秦昇那双狭长的眼睛——
“哎呦，我这张嘴早晚都要惹祸。”茅三顿嘟囔了一句，就硬着头皮说道：“我是听说，真的是听说……”
秦昇额头青筋跳动了两下，不耐烦的吼道：“说。”
“我听说诸葛家弄来的这批灵兽来路不对，而且也没有经过报备。我还听说，这批灵兽的“走私”过程，跟你们内部人有关。”
说到这，茅三顿闭上了嘴巴，这话应该很明白了吧？
秦昇当然明白了，也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买卖灵兽没有报备。
拍卖过程如此隐秘严谨。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他们部门没有一点存档记入。
半年前。
这件事发生就在他接手特调组的半年前。
一切发生在半年前。
这么巧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