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钟连长说:
“我同意马萌的意见,小泡、小山都不必有压力,只要记住这个等腰三角形,那今天每个人的付出都值得。”
夜幕降临的一刻,J连再次出发。这会儿训练的是“敌情和弱光背景下的行走”,采用的是男兵排在前、女兵排在后的一路行军纵队,基本的操作要求是:不许照明、不得喧哗、不能掉队。在四班这里,就是小娇跟着班长,花朵跟着小娇,祖仙跟着花朵……
这是一个无月的秋夜,凉风兮兮,湿气浓浓,稀疏的星星成了孩子们“夜走顾村”的天灯。可想不到的是,俏皮的星星们却和花朵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闪着闪着就没了,当最远的那几颗也躲起来的时候,整个大地就乌漆墨黑了,除了隐隐约约的小娇背包的影子,花朵已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就是说,脚下的路和周围的一切全都消失了,为此她紧张极了,如果一不小心看丢了小娇的影子,那下一步该往哪里跨呢?既不让照明又不能嚷嚷,那不是铁定的要掉队了吗?搞不好还会跌入深渊陷阱或者撞上巨石大树的,到那时,朵朵就永远也到不了“顾村”了!至此,一头是汗的花朵便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
“小娇慢一点,等等我!”
“不行啊,我要紧跟班长的,否则就跟丢了!”
“那、那我拽住你的背包行吗?
“行!”
于是就抓住了小娇背包的一只角,但没走几步又滑脱了手,焦急之中她开出了一个小小的脑洞——一眨眼,她掏出了一块淡黄色的小手绢,一挥手,手绢就长在了小娇的背包之上——显然,这会儿要掉队也难了!可就在安然自得的偷笑刚刚启动的时候,“信号绢”突然不见了,接着就有一个黑影靠过来,再接着就是出现在耳根的小娇诡秘的声音:
“原地休息。”
花朵即刻明白了,这是小娇在向自己说“耳语”呢。传递“耳语”是夜间通讯的重要手段,也是今晚训练的内容之一。所以,她效仿小娇,也将“耳语”传给了后面的祖仙。
小憩之中,花朵一边探视着黑的厚重,一边揉搓着酸疼不已的小腿。不一会儿,“耳语”又来了:
“跟上。”
再次出发的队伍犹如一条小龙,在蛮荒的黑暗中游动。花朵觉得,此刻的宇宙只存在仨人,一个是前面的佩戴着黄手绢的小娇,一个是紧跟在身后的祖仙,还有一个就是本孩朵朵了。
……就在离“顾村”不远的地方,她听到了从盆地深处传来的雷声,相伴的是光的闪烁和夹带着湿气和茅草味的夜风。花朵立马判断——要变天了,并且还是雷阵雨!果然,雷电越来越近,湿气越来越浓,风越来越大,随后就有零星雨点霹打在了花朵的帽子之上。这时,队伍暂停前进,小娇向花朵传来了新的“耳语”。
“穿雨衣。”
“是!”
刚刚披上雨衣,大雨就淋了下来。有意思的是,当这个“穿雨衣”的耳语传到最后一个人的耳中时,已变成为“穿越”俩字。好在最后的那个人是蓝归,这个景华博士生微微一笑,决定暂缓执行。
显然,大雨是阻挡不住剑锋士兵的步伐的,他们紧挨着继续前行。因雨衣的遮拦,花朵失去了手绢的引导,却也捉到了雨衣的反光和雷电的间隙性闪耀,再加上行进速度趋缓,她总算没有走丢。不一会儿,队伍再次停止前进,并合并着传来了一条重要的“耳语”:
“帅睇的帽子掉了!”
花朵猜想,这一定是发动群众寻找失物的意思。于是,就四下张望起来。哇!太黑了,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见,哪还能发现帽子呢?可就在此刻,一道电闪出现在了远处的高空,借着这丝短命的光,花朵发现了脚边的一个黑乎乎的“圆”,该“圆”高出地面,直径与帽子相似,在雨点的敲打下还装出了很酷的样子——不要怀疑了,这就是帽子!也只有小睇哥哥的帽子才会这般幽默啊!瞬刻之间,花朵便眼睛放光、心中窃喜,全连这么多人,咋就碰上朵朵呢?这下一定要请小睇哥哥谢谢朵朵。想着乐着,她的手就迫不及待地伸向了这个“圆”。手很小,但动作却果断迅猛,在一个狠狠的抓捏之后,她获得了一种软绵绵、黏糊糊、筋剌剌的感觉——猛然间她清醒了,这手下之物根本就不是帽子!当她的手从这个奇异的东西中抽回来的时候,她的手变了,不再灵巧且形同黑洞,关键是那些黏糊糊的物质,究竟是什么呢?会有害于健康吗?因眼睛是看不见黑洞的,所以她就用鼻子凑上去嗅——接着就是牛的排泄物的酸臭味扑鼻而来。此刻她明白了,这是一坨牛粪。
……
不久,雷电渐去,雨点渐小,天色也更黑。这一刻,大家都已变成了睁眼瞎,剩下的只有听觉、嗅觉、第六感和那些宝贵的人生经验了。当队伍踏上了一条小土路的时候,从雨水的滴落声和稻苗的清香中,大家推断出了一旁的水稻田,也就是说,脚下的小路就是夹在稻田之间的窄窄的“田埂”了。为此,每一个人都拽住前一个人的雨衣,一个挨着一个慢慢移动,怕的就是跌到水田中去。就这样移了半个小时,小路才离开了水稻田。这会儿大家又感觉到了左侧的一条迷离河流和右侧的一个朦胧湖泊,而脚下的小路则越走越窄且渐渐升高,完全就是华山一条路的气势和身陷险境的边缘人的图鉴。
正在这时,队伍第三次停止前进。接着便是连续三句的密集型“耳语”,第一句是“大家互相搀扶,防止坠落”,第二句是“前方道路已绝,不要乱”,第三句是“向后转,原路返回”。可就在第三句“耳语”传递的过程中,一道银色的雷电骤然挂在了当空。于是,天地忽然明亮,真相瞬间大白。
原来,大家感觉中的左侧的那条河流其实是条公路,由于路的表面积了几厘米的水才有了河的韵味,而此刻的J连全体人员正战战兢兢、磨磨叽叽地排列在公路边上的一条窄得不能再窄的土埂之上,几十个黑衣人一个拽着一个,犹如排列在鬼城中的一大群恐怖雕塑,尤其是电闪中一现的那一大串古灵精怪的男孩女孩的面容,有求生系、旗舰系和超越系的,也有精致系、佩奇系和佛系的,还有毁人系、油腻系和划水系的——总之,全都呆萌到了必须弃疗的层次。毋庸置疑的是,这个画面已地震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傻了傻了!傻到带帽了!”钟连长这才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连连说着,“快,一小步,勇敢地跨出一小步!”
在连长英明正确的指挥下,大家齐刷刷地跨出了小半步,秒秒间就走上了一条平坦大道。接下来的行军速度便提高了好几倍,人气也翻了一翻。
不久之后雨停了,但雷电尚在。这时,借着一道闪电,他们看到了一支演习中的大部队,数量约有几百人,正极其整齐的端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那种威武庄严的气势,与隐藏在黑幕中的天兵天将不差分毫,一看,就知道是泰山师三团的精良之师。为此大家心头一热,都有了一些小小的激动——就是天涯游子偶遇亲人的那种甜甜的感觉。紧接着就有人低声呼喊“三团老大哥”了,当然,更多的人还是使着劲儿地挥手,他们信了老兵们的才能和豪迈,是一定能够接受到——这些小弟小妹们送出的带着甜味的黑暗料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