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惊愕的人们目睹着白色灯罩从门柱上抖落的情景,感受着擦肩而过的绿光和凉风,当大家的视线再次投向那些挂牌者的时候,看到了一位威武英俊的年轻士兵,在轻轻取下卫生局长脖子上的木牌之后,他将瘦弱的她抱了起来……但无人觉察的是,就在抱起她的瞬间,士兵的嘴贴在她的耳旁。
“妈妈,雨儿带你回家。”
轻柔熟悉的声音让晴晴回过神来,她搂住儿子的脖子同样轻声地说:
“雨儿,放下妈妈,妈妈的事儿让妈妈自己处理。”
“不,雨儿是妈妈身上的一块肉,我们本就是一个人。”泡泡雨在撒娇,却又坚定到冷峻,尤其是那双紧抱妈妈的手,粗野、武断得使晴晴的刚强瞬间破碎。
就在疑惑的神情装满围观者的眼睛的时候,几个手持棍棒、臂佩袖套的人从政府大院的深处走出,其中的一个破锣嗓子的中年人冲着泡泡雨大吼:
“那位士兵,请你支持我们,这是一场运动,你懂吗?你现在抱着的是一个特务大嫌疑,请你立即将她放下,让她站在这里,接受民众的监督、反省自己的罪过——”
肆虐的吼声彻底激怒了泡泡雨,他以极为厚重、浩然的口气大声回应:
“诽谤!这是诽谤!信口雌黄、无视国法者可耻、无耻!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各位,我手中抱着的不是什么特务,而是十万剑锋大军的女神!是无数勇士的救命恩人!是父老乡亲最最忠实的好女儿——”
强大的气场逼出了中年人的一脸惊恐,他歪着嘴打断了泡泡雨的声音。
“住、住口!不、不许你为她辩护!”
中年人的吼声刚刚落地,几个响亮清晰的围观者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让他说!”
“有理走天下,我们懂!”
“小伙子,往下说!不要管他。”
虽然短短数言,却印证了当下的大趋势,中年人心中一慌即蛰伏了起来,而与此相反的则是一脸感激神情的泡泡雨了。
“她十四岁参加剑锋,在卫国战争中历经枪林弹雨、九死一生,她用自己的血拯救了数百名官兵的生命,她是一个好人,一朵花国之花,一个被称作最可爱人的人,一个爱字,浓缩了人类的美丽,一个称呼,珍贵到回血回蓝,此刻我站在这里,就是相信好人一生平安,就是相信好女儿一生傲娇!”说话之间,一大群拿着棍棒的人从大楼里冲了出来,秒秒间即将围观的人群圈了起来,在瞟了一眼这排列成一个圆的棍棒之后,泡泡雨继续说着,“我,剑锋的士兵,女神的骨肉,乡亲们的儿子,今天是来接妈妈回家的,如果大家允许,我谢谢理解和信任,如果大家不允许,我将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说着,泡泡雨便抱着妈妈向棍棒最密集的地方大步走去。
这时,围观的人群沸腾了,还不约而同地打着“接妈妈、接妈妈、接妈妈……”的节奏。喊着喊着,就出现了两道人墙,人墙将泡泡雨和晴晴夹在中间,扭动着酷似一条巨龙,默默地,就冲开了棍棒编织的圈。有趣的是,拿棍棒的人并不追击,在被迫让开大道之后,他们立于两厢,虔诚得就如同一群死忠的侍卫。也许,他们是真心欢喜小帅哥的出现,好把这些麻烦的活靶子统统抱走,到那时天下安定了,工作生活娱乐恋爱不就都顺溜了吗?
……
一小时后,母子俩登上了去“五色梅”的客机。这会儿,泡泡雨握着晴晴的手说:
“妈妈,雨儿来晚了,对不起!”
“傻孩子,妈妈谢谢你,是你救了妈妈的性命。”
“妈妈,你的手怎么了?”先是静默,接着便潸然泪下,她哭了,之前几十天的磨难都没使她落泪,但在亲爱的儿子面前她懦弱了,“妈妈,你别伤心,一切都会好的。”抹着妈妈脸上的泪水,泡泡雨极力抚慰。
片刻之后,晴晴低声说:
“那些人,给我扣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我不接受,也拒绝解释,他们就把我往死里整。后来,我想到了你和你爸爸,我不想离开你们,就艰难地走上了辩解之路,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为了表示诚意,我就断指写下了一份血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做了实事求是的陈述。结果,食指断去了半截,信任却一无所得……”
“这些坏蛋!”
“他们还切断了我与你、你爸爸以及你外婆的一切联系,要不是今天雨儿来,还不知何时能见到你爸爸。”
晴晴哭得伤心,泡泡雨心如刀绞却外表平静。
“妈妈,不哭,不伤心。现在好了,马上就能见到爸爸了,我们全家又可以在一起了。爸爸很想你,见到你一定很高兴,一高兴,病就会好,那我们全家就再也不分开了。妈妈,这次小雨一定不让你走了,好吗?妈妈,我和爸爸都乖,妈妈也乖,就不要离开我和爸爸了。”
在儿子的安慰下,晴晴止哭并陷入沉默。
……
下午,在把妈妈送进爸爸的病房之后,泡泡雨来到了医院的后花园。他想把这些最宝贵的时间留给爸妈。这时,急救室内明亮静谧,晴晴含着热泪凝视着风骚,两双曾经契合的手儿又紧握在了一起。
“风哥,我来晚了,工作忙,对不起!”
“晴晴,不晚,风哥会等你的。”
“不许你乱说,你会好起来的!”
“是,会的,晴晴来了,剑锋的小女神来了,病魔就被吓破胆了。”
“风哥,那时晴晴没听你的话,离开了你和雨儿,对不起。”
“晴晴,是风哥对不起小晴晴,你为了我和孩子的前途,牺牲了自己的一切,决意一个人孤独离去,我虽挽留却缺失得力的措施,如果当时的我能紧紧抱住你,致死不松手,或者你到哪里我就带着雨儿跟你到哪里,退役要饭都跟着你,那我们一家就不会分开了,可风哥没有这样做,他没有小晴晴的魄力。所以,现在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你的坏哥哥。”
“坏哥哥!坏哥哥——”晴晴扑到风骚瘦弱的身上痛哭起来,她再也憋不住了。
“不哭,晴晴不哭,乖,不哭。”他抬起一只干枯的手,轻轻抚摸那根抖动的脊梁,“今天,我们一家在一起了,应该高兴,应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