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盼不会对他说什么你不用帮我找药之类的话,她相信她说了那个人也不会听,况且,她的身体出了问题,还是那个人告诉她的。五年前她吃第二颗丹药的时候,就不应该没事找事问那个人为什么给她吃这些劳什子。现在想想,反正都是要吃丹药,她还不如不知道原因的好,特别是里面还有春莲夏荷冬萍的原因。
哦呦,这么看来,她保护秋蒲保护的不错,这个妮子接触外界接触的少,所以在这件事上“没出一分力”。想到这里,颜盼没心没肺的觉得自己应该欣慰。
颜盼无奈的笑了笑,她最自豪的,就是自己这种自娱自乐的心态,好多事她都能想到好的方面去,也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赐给她这种性格,她将小琉璃盒子收了起来,那个人也见过了,礼物也收到了,晚上的任务已经完成,她要歇息了。
第二天,太医院的太医们正在收拾草药,钻研方子,整个院子里一片祥和,突然就有一个小公公手忙脚乱的跑进来,边哭边喊着道:“张太医呢,快叫张太医,去坤宁宫,去坤宁宫,皇后娘娘不好了,张太医。”
一个头须皆白的老人,穿着太医院最高等的太医服,从太医院的正厅走了出来,喝道:“这是太医院,哪里来的小公公,在这里大呼小叫,不知礼数。”
小公公连跑带爬的来到老人的面前,拉着老人家就要往外走,急切的道:“小的是乾和宫孙公公隽下,奉了圣旨来请张首席,皇后娘娘今早起来吐血不止,张首席快随小的前去,轿子在门外等着了。”
“皇后娘娘吐血?那快走,思逸,把我的药箱带着,贾询,一起去。”太医院首席也没有耽搁,顺着小公公的力道就往太医院外走。他早就知道皇后娘娘的凤体欠佳,她的体内有一团阴寒之气,他在太医院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哪个人体内有这么诡异的寒气,他第一次诊出这团寒气的时候,几乎在心里已经判了皇后娘娘的死刑,可谁知道,皇后娘娘竟然一直活的好好的,随着他这几年不断给皇后娘娘诊脉,他发现,也许是老天爷也不想让这个漂亮的似仙人一般的女子香消玉殒,皇后娘娘体内那股寒气,竟然像是有什么天敌一样,龟缩在一个地方动也不动,这对皇后娘娘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只是......
进到坤宁宫皇后寝宫的张首席,第一眼就看见了凤履旁边那摊血迹,他的瞳孔微微一缩,那团寒气终于忍不住多年的寂寞,要出来兴风作浪了?他正准备打开自己的药箱拿金线,坐在床上的皇帝,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皇后,急切的道:“朕饶你亵扰皇后之罪,赶紧过来,直接诊脉。”
“谢皇上。”张太医连忙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开始为皇后诊脉。他的手指刚放在皇后的手腕上,心里就咯噔一声,果然,如他所料,那团寒气已经不甘寂寞于只在皇后娘娘的小腹处潜藏,竟已经渐渐往皇后娘娘的心肺处移动。但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得了什么造化,她的心肺处竟有一团已经成型的热息,正在疯狂抵御这团寒气的进袭,两种气息斗得有些激烈,皇后娘娘的脏腑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碰撞,才会大口的吐血。
张首席治不了那团寒气,更不知道那团热息是哪里来的,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皇帝可不会看在他为皇家救死扶伤这么多年的情面上,饶他一命。
他连忙把自己炼的调和丹给皇后服下,然后又开了调和阴阳的方子,然而还没等他向皇帝保证皇后吃了这副药肯定会好转,皇后就非常配合的醒了过来,又大吐了一口血,还好巧不巧的,喷到了他的身上。
“你到底给皇后吃了什么?朕来的时候皇后已经不吐血了,怎么吃了你的东西,她又开始吐血?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臣惶恐,皇后娘娘体内的寒气过重,臣给娘娘吃的是调和的丹药,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啊,求皇上恕罪,请容老臣再为皇后诊上一脉。”
“还不快点!要是治不好,朕看太医院的这些人,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唉,虚的嘴皮子都抬不起来的颜盼只能在心里大骂,不是说没反应就是好状况么?怎么自己这会儿都吐了这两大口了?人与人,不,人与仙之间的信任呢?今早她就是被自己第一口血给憋醒的,她眼睛还没睁开,就把梗在喉咙里的第一口血吐了出去,正把进来替她摆鞋子顺便查看自己醒没醒的冬萍吐了个满脸。然后,整个坤宁宫就乱了,四近侍两姑姑围在她的床边,却只能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外吐血,夏荷不是没想过用点穴的手法封住娘娘的经脉,然而她试了两次,皇后娘娘吐血的频率却丝毫不见降低,最后还是颜盼,挥了挥手让夏荷退下,她也发现了,点穴根本就不管用,血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嗓子外面涌,再然后,皇帝就来了,然而他来了也根本不管用,她还是一直在小口小口的往外吐血。
颜盼甚至都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皇帝又把她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这种姿势平时很舒服,但这个时候起了反作用,她直接难受的憋晕过去了!等她再醒过来,就看到一个满身血迹的老头子抓着自己的手,她实在没力气移动手臂,好在这时她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个老头子是太医院的首席,也就放心的让他诊脉。
不过,吐完最后一口,她倒是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
“请皇上把娘娘放平,方才是臣思虑不周,那颗药丸卡住了娘娘的咽喉,才导致娘娘吐血,恳请皇上恕罪。”
皇帝急忙将颜盼的头又移到了枕头上,颜盼这才舒服一点,看来张首席做到首席不是没有道理的,看人家这话说的,明明是皇帝的错,他愣是能把过错扯到自己身上。
被搬到枕头上的颜盼又得了一点力气,她张口想说话,可惜自己体内的血液好像十分不愿自己说话,她一张嘴,血就跟小喷泉一样,往外冒。
“盼儿,别说话,别说话,盼儿,朕不会让你死的,朕一定不会让你死的。张叔景,你要是治不好皇后,朕要你陪葬。”
颜盼欲哭无泪,但她还是得卯足力气发出声音,她止不住自己体内的血往外流,只好把想说的话,顺着血液出来的方向,送出去。然后,整个寝宫的人就听到皇后娘娘断断续续的声音:“皇...上,请扶......妾......身......起......来,让......让......妾...身......再吐......呜一......口。”
寂静,一瞬间充斥了整个寝宫,所有人一时都忘了动作,只是将视线集中在那个躺在床上脸色发白的人身上。
颜盼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自己又没有力气起来,只能侧过头,又吐出来一口血,只是这口血刚从咽喉中逃脱,她就感觉到身体里好像已经没有了血液的样子,因为她已经吐不出来一口血了。
“恩,舒服,本宫饿了。”颜盼用尽了自己的力气,才把话说的没有那么断断续续,只是她的声音实在太小,只有皇帝和太医,还有服侍在侧的盈姑和春莲听的清楚。
还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皇帝,看着颜盼那双满是可怜的大眼睛,眼睛里的光芒忽闪忽闪,突然就反应了过来。
“张叔景,快看看。”
“是,皇上。”老太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搭在皇后娘娘的手腕上,幸好皇帝没有注意到,不然自己的手就不保了。咦,那股寒气又缩回去了,而且,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皇后的脉搏跳的比方才有力了一些。
“禀皇上,皇后娘娘的身体,已经停止了恶化,至少不会再吐血了。”皇后娘娘的脉相确实奇怪,张叔景看着地上床上自己身上的血迹,收回手之后,他只好捡着好听的往外说,那团寒气他依旧没有想到消除的办法,可不敢打什么包票。
“太好了,盼儿,太好了,谢谢上天,谢谢上天。”皇帝并没有注意到张太医的话有什么内涵,他的所有心思,都在躺着的人身上。
颜盼躺在床上,视线所及只有皇帝一张脸,她看着皇帝眼睛里的湿润,和他溢于言表的激动,颜盼的心里有了些悸动,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开始这么关心我了,或许是自己吐血的样子太可怕了,吓着他了吧,颜盼想着。以往的十几年,她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吐血了,还吐得这么厉害,她也生过几场大病,可那个时候,坤宁宫里唯一的男人,却是太医院里的太医。
“来人啊,通知御膳房,把膳食端到养心殿去,高原,吩咐人去养心殿收拾,还有朕的龙舆,坤宁宫外候着。”
“是,皇上。”
皇帝接过春莲手里的碗,一勺一勺的把热汤吹凉了,再小心翼翼的喂给颜盼,微笑着道:“先喝点汤垫垫,一会儿去了养心殿,盼儿陪着朕一起用膳。”看见颜盼脸上的疑问,皇帝温柔道:“这里太脏乱,朕怕影响盼儿的心情,春莲,一会儿把整个寝宫的东西都换一遍。”
“是,皇上。”
终于喝完了只有半碗的热汤,皇帝用一件厚毯子把颜盼包起来,又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暖和的水袋,才连人带毯子一齐抱了起来。
“盼儿如果难受,一定要跟朕说。”皇帝抱着她往寝宫外慢慢的走,一边走一边轻声的问道。
“妾身不难受,很暖和。”颜盼惬意的躺在皇帝的怀里,喝了半碗热汤,颜盼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至少不再是皇帝方才见到她那般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