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前院。
“祖母。”
匆匆赶来的李玉郎先向老夫人行了一礼,而后目光才落在了一旁的凌月身上,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抱拳道:“凌月宫主,李玉郎有礼了。”
“李公子。”凌月起身微微颔首。
“你们这两个孩子。”老人嗔怪的看了二人一眼,笑道:“一个称呼宫主,一个称呼公子,搞得这么生分做什么?莫非是忘了,小时候你们可是哥哥妹妹相互称呼的。”
“祖母,凌月宫主身份不同往日,孩提时的称呼,可不能再用了。”说着,李玉郎看了凌月一眼,脸上竟然多了几分羞涩。
“糊涂,那都是你二人的情分。祖母可是记得,当年老身刚把月儿带回府里的时候,许是认生,丫头可是两天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最后还是你给了她一个红果子,她才开口说话喊了你哥哥。月儿是个念旧情的人,你现在这么说,岂不是伤了她的心?”老夫人脸上有了恼意,不留情面地训斥着自己的孙子。
李玉郎腼腆一笑,又把目光投向了凌月,笑道:“凌月妹妹。”
“这才对嘛。”老夫这才喜笑颜开,亲昵的抚摸着凌月的手,道:“月儿,你玉郎哥哥可是时常念叨你。怕是你还不知道,当年你上了玉峰山,他可是哭哭啼啼的三天都没吃饭,非得嚷嚷着也要上玉峰山去。”
说着,老夫人朗声笑了起来,屋子里的众人也纷纷露出了笑意,大家可是都知道,缺月宫不收男弟子。
一旁的吴嬷嬷脸色阴晴不定,心里不禁暗骂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老瓜婆倒是好算计。
“是嘛。”凌月笑了笑,又对李玉郎道:“李公子,凌月这里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是,老身给你做主了,要是你玉郎哥哥有半点推脱,老身今日就敲断他的腿。”
凌月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老夫人便笑着接过了话。
“是啊凌月妹妹,有什么是你尽管说,只要是为兄能做到的,在所不辞。”。
“多谢李公子,还请借一步说话。”说着,凌月又对老夫人施了一礼,“老夫人,凌月先失陪。”
“快去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老人家就不掺合了,呵呵。”
目送二人出门去了庭院,老夫人一脸感慨的对众人道:“打小就觉得他们两有缘分,如今看来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老夫人说的是,郎才女貌,可不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一名体态肥腴的贵妇附和道。
有人开了头,其余人也不落后,一时间七嘴八舌地夸赞起来,直听得老夫人笑容满面,如沐春风。
坐在众人间的吴嬷嬷却是面无表情,既不附和众人,也不反驳,只是心底在冷笑。
这老夫人装糊涂的本事倒是不小,老宫主在世时她便提起过宫主和李玉郎的婚事,只是老宫主寻了个借口推脱了,宫主也没做理会,这件事便搁了下来。
对此别人不知道,自己却是一清二楚。
如今看对方这模样,分明是打算旧事重提,而且反复提及当年的活命之恩,看样子是准备用往日恩情来胁迫宫主,着实可恨。
庭院里,李玉郎停下脚步,回身笑道:“凌月妹妹,有什么事情,你直说,还是那句话,只要为兄能帮上忙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公子言重了,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凌月想向公子讨一个人。”一直挂在脸上的浅笑消失不见,凌月此时已是一副淡然模样。
“讨个人?”李玉郎瞳孔一缩,心中惊疑不定,莫非那卖货郎的消息走漏了?
“对,江陵,李公子认识吧?”
“江陵?”李玉郎一怔,笑道:“凌月妹妹,你是不是搞错了,姓江的为兄只认识一个江小威,可不认识什么江陵。”
“四天前李公子曾去过玉峰山,在山下应该见过他才对。”
“你是说那个卖货郎,原来他叫江陵啊。”李玉郎恍然大悟,确实是第一次知晓江陵的姓名。
此时李玉郎虽然心中巨震,可脸上却丝毫不显。
“凌月妹妹,为兄有些糊涂了,他不是在玉峰山下吗?你找为兄要人……”说到此处,李玉郎神情一变,惊诧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三天前他来云中城,回玉峰山的时候为人所截,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若是李公子知晓他的下落,还请帮忙一二,这份情缺月宫会记下。”
虽然李玉郎的表现像极了他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可是凌月依旧还是说出了这番话。
江陵落在了李玉郎的手里,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如今只能赌一次。
难以置信,痛心,绝望……一瞬间李玉郎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凌月宫主,莫非……莫非你以为这件事是在下做下的?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是清楚的,我和那江陵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动他?而且他算是你们玉峰山的人,就算我和他之间有仇怨,我又怎么会背着你……”
“铛铛铛……”
李玉郎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几声锣响,而后隐隐有呼喊声传来。
眉头微蹙细细一听,李玉郎脸色当时就是一变。
“走水啦……快救火呀……”
顾不得再理会凌月,李玉郎一撩衣襟,脚步匆匆向庭院外跑去。
凌月也是眉头微皱,迟疑一下,身体凌空跃起,直接越过屋顶向后方飞去。
……
云中城已经半个月没有过雨水,天干物燥。
而郡守府的房屋,除了左右以及后面的墙壁是青砖垒就,其余的部分多是木制,一旦引燃,很快就会烧成一片。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江陵才会选择调头冲进那处院落。
任谁都直到厨房里有火,他当时的打算就是在郡守府里放一把大火,人为的制造出一场混乱来,而后趁乱溜掉。
计划很完美,实行起来也非常顺利,那一处院落确实如他所想是厨房所在,为了筹备寿宴,就连院子里都搭起了几处灶台。
当江陵冲进去的时候,一帮厨子和郡守府的仆役正忙得热火朝天,灶火炽烈,放眼看去随处可见火种。
江陵是不会客气的,狂奔之下撞飞几个人,先是掀了几个油盆,而后从灶膛里抽出燃烧了一半的柴火四处乱扔,眨眼的功夫就有几处地方被引燃。
紧接着,江陵抄起两根火棍,又翻墙进了另一处空无一人的院落,落地的一瞬间,顺手把正屋的窗户给点了,窗户纸遇火就着,瞬间便将一整扇窗户吞噬了进去。
而这时,隔壁的厨房院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紧随在江陵身后赶到的年轻人和几个护卫,硬生生的被抱头乱窜的仆役们给挤出了大门,等再进去想找江陵时,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