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和连卓走后,魏念康就去了梦落芳华的花魁薛婉儿那里。薛婉儿是梦落芳华里最有才气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文地理,奇闻异事都有涉猎,而且卖艺不卖身,许多王公贵族都为了她来梦落芳华,但是一般人还是不能入她的法眼。魏念康认识薛婉儿不过半年,薛婉儿却一直对他另眼相看。如果说当初对魏念康与众不同是因为他帮自己打发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客人,那么后来应该就是对魏念康的本人的喜欢了。魏念康总是一副笑笑的样子,但又不是那种无所事事的公子哥,至少在薛婉儿眼里,魏念康是非常单纯,善良,没有什么心机,也非贪恋美色之人。
薛婉儿见到魏念康来了,笑道:“朋友送走了?”
魏念康苦着脸说道:“哎呀,真是好心办坏事了,本来想带他心仪的姑娘开开窍的,结果反而害的他遭人误会,唉……”
薛婉儿慢慢倒了一杯茶递给魏念康说道:“你呀,以后做事情小心一点,不要心血来潮的。”
魏念康抿了一口茶说道:“我也知道,这不是替他着急么。婉儿你不知道,他心仪的姑娘太不开窍了,他又太笨,我要是不帮他,他可怎么办?”
薛婉儿笑道:“看你急的,这不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么,何必强求。”
魏念康说道:“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婉儿为我弹一曲可好?”
薛婉儿缓缓走到琴后,拢了拢袖子,说道:“婉儿便为公子弹一曲《逐情》可好?”
魏念康眉头微蹙问道:“《逐情》?”
薛婉儿淡淡一笑说道:“据说是才女纳兰茗香留下的最后一首曲子,婉儿有幸得到曲谱,但是至今没有在人面前表演,不知公子是否愿意一听?”
魏念康抿着茶说道:“那就多谢婉儿了。”
薛婉儿轻轻抚琴,纤指缓缓滑过琴弦,曲子流转而出。起初,琴声有些低沉,似孤独女子的独白,一音一泪,一顿一叹。薛婉儿一边弹着一边解说道:“据说这首曲子是纳兰茗香对自己曾经的生活的诀别,这些音是纳兰茗香的前半生,虽然十三岁就被称为才女,但是却不得不过着孤独的,无知音的生活,日子难免单调而苦闷。”说完,薛婉儿的手指一转,曲调停顿加长,然后是像涟漪一样的韵律,在心头荡开……薛婉儿闭着眼睛,仅凭指尖的触感去弹奏,喃喃说道:“后来,她找到了自己的知音,懂得了生活的快乐……”曲调渐渐欢快,就像女子银铃般的欢笑在耳边流转,可是,音调骤然低沉,急促,就好像人间戛然而止的快乐,幸福。慢慢的曲调舒缓,却低沉,如同一场漫长的,困惑不安的等待。薛婉儿说道:“人间幸福如此短暂,又是何其的不确定……”薛婉儿指尖一紧,琴弦发出极大的声响,带着一种绝望,又似带着某种坚定的信念,然后,琴声低啜,似叹似诉,最后,渐渐低缓如逐渐平静的溪流,然后消失……
魏念康一直闭着眼睛欣赏着,知道琴声已经结束,却久久不愿睁开眼睛,好像一直想要把那琴声留住一样。然后,魏念康缓缓睁开眼睛,不由的拍着手说道:“好曲子,多谢婉儿,婉儿果真是才色双绝!”
薛婉儿低头一笑说道:“公子过奖了,婉儿不过靠技巧奏出罢了,想必不如纳兰茗香本人奏的动情。”
魏念康说道:“婉儿谦虚了,听婉儿一曲,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薛婉儿说道:“怕是世间再也没有纳兰茗香一样的奇女子了。”
魏念康默默走到薛婉儿身后,笑道:“才女?奇女子?那个纳兰茗香难道会像婉儿一样才色双绝么?”
薛婉儿默默走到桌子旁边,抽出一卷画,缓缓打开铺在桌子上,魏念康走过去。薛婉儿说道:“这便是纳兰茗香唯一的画像,据说是她的爱人所画,但是也只是传言,后来这纳兰茗香消失了,这幅画却遗落了,婉儿有幸得到的。”
魏念康仔细看着画卷,画上是一个正拿着毛笔思考的女子。她身着翠色罗裙,歪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手里拿着一只毛笔,看样子像是在作诗。女子的头发微微有些红光,看似是在傍晚的时间画的。女子发间带着一朵粉红色的笑话,轻轻一笑,好像是想起了一句好诗就要下笔。果然是倾国倾城是貌!
魏念康说道:“这就是纳兰茗香?看起来很是漂亮,而且似乎还是很快乐的,我还以为才女都是哀怨,伤感的呢。”
薛婉儿掩唇一笑说道:“哪里会有公子的那个说法呢?”
魏念康轻轻皱了皱眉头说道:“咦?”
薛婉儿侧过头问道:“怎么了?”
魏念康说道:“这个纳兰茗香看起来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薛婉儿说道:“公子是不是记错了?这个纳兰茗香可是十多年前就已经不见了,据说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
魏念康恍然大悟似地说道:“我知道了!我跟你说的那个好朋友连卓的心上人就是这个样子,不过比画中人小了一点。”
薛婉儿问道:“真的吗?怎么那么巧?公子改日能否带她来见我?”
魏念康有些为难的说道:“这……恐怕要让婉儿失望了,今天带她来不小心让她受了伤,怕是连卓再也不会让我随便带她出门了。”
薛婉儿说道:“真是有些遗憾,不过,也罢……”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楼下一阵喧闹声,魏念康不由的打开门走出去,薛婉儿也跟着走了出去。
魏念德向来贪玩,风墨城每个地方几乎都去过了,倒是着京城第一青楼却没有来过。一时好奇心起,走了进来。没想到刚进来就遇到两个看上去很小的公子,魏念德说道:“年纪这么小就逛青楼,真不知那些老爷夫人是怎么管教的。”那两个小公子中比较瘦小的一个不服气的看着魏念德说道:“你自己年纪不小么?也不知道你的爹娘是怎么管教你的!”
魏念德没有想到那个小公子会顶嘴,于是气道:“看你一副女儿像,这里的女人可不一定愿意招待你!”
没想到那个小公子却笑道:“那自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何干!”
魏念德冷哼一声说道:“儿子生成女儿像,真不知是不是祖上做了什么缺德事!”
那个小公子上前一步,拉住魏念德的衣领说道:“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那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小公子拉着她说道:“书珂,算了,我们回去吧,这样的人哪里配和我们争执!”
文书珂哪里肯回去,整天被关在家里,好不容易和姐姐文书珊扮上男装出来玩玩,却遇到这样扫兴的人,还受到这样的羞辱,她才不会回去!文书珂继续拉着魏念德的衣领问道:“你敢再说一遍么?”
魏念德刚要说什么,就听楼上有人喊道:“念德?你怎么在这里?”
魏念德一抬起头,却看到魏念康站在楼上,顿时有些紧张,小声喊了一句“二哥……”
那两个小公子也抬起头看着魏念康,魏念康看着其中一个小公子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样,那不是文书琪的两个妹妹文书珊和文书珂么?魏念康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们三个都跟我进来!”
魏念德哭丧着脸跟了上去,文书珊和文书珂也跟了上去。进到房间之后,魏念康问道:“两位文小姐,你们怎么能来这个地方呢?”
魏念德一惊问道:“文小姐?他们……他……”
魏念康说道:“每次家里有人拜访你都自己偷偷跑出去玩,也难怪你不认识她们了,这是文相的女儿。”说完,魏念康转向文书珊和文书珂说道:“念康这里代三弟向两位小姐赔罪了。”
魏念德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二哥,你不必……”魏念康打断魏念德说大话说道:“闭嘴!”
文书珊笑道:“没事的,我和书珂也没有怪他,只不过他下次不要再那样就好了,对着小姐大呼小叫,真的不像是魏家的教养!”
魏念德说道:“扮成男装出来逛青楼就是文家的教养么?”
文书珊脸色一白,薛婉儿赶快笑着说:“既然只是一场误会,那……”话音未落就听到文书珊尖声说道:“你算什么?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魏念康脸色一沉说道:“文小姐说话可以不必这样刻薄。”
文书珂也说道:“姐姐,这位姑娘也是一片好心……”
薛婉儿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婉儿无意得罪文小姐,婉儿去帮各位泡茶吧。”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离开。
文书珊却冷笑道:“这里的茶似乎不干净吧?”文书珊的意思薛婉儿是懂的,她慢慢转过头来笑道:“那……各位聊着,婉儿告辞。”
文书珂说道:“姐姐!”
魏念康也有些生气的说道:“文小姐,婉儿一片好心你可以不领情,但是你不要再说这些冷言冷语!”魏念康一边说着一边出门去追薛婉儿,文书珊立在原地气得发抖。
魏念康走了之后,文书珊就一直站在那里。魏念德说道:“两个姑娘家的就跑出来逛青楼,真不知道羞!”
文书珂说道:“那你呢?你又知道羞么?”
魏念德气结说道:“你!”
文书珂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拉着文书珊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