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墨城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却不想当轩辕亦和夕阳要出门的时候下起了小雨。夕阳坐在马车里面一言不发,轩辕亦坐在夕阳对面,时不时帮夕阳整理一下风衣。到了地方,轩辕亦先跳下马车然后走过去接下夕阳。远远就能看到一个不算特别简陋的坟,因为一直有人照看还算干净。只是,不算清静。
轩辕亦说到:“这是当初魏老夫人选的地方,这一带许多人的坟都选在这里,所以这里住着扫陵人,想来老夫人知道你不能出来,已经付了扫陵人钱了。”
夕阳慢慢走过去,脱下身上的风衣,盖在母亲碑上。轩辕亦立刻脱下自己的风衣给夕阳披上,夕阳笑道:“不用了,我想和娘亲单独呆一会儿。”
轩辕亦还是把风衣披在夕阳身上,系好。轩辕亦轻轻拍了拍夕阳的肩说到:“夕阳……你娘她……确实是纳兰茗香,当初……”
夕阳打断他的话说到:“我娘就是我娘,当初我想看看画像不过想知道她是不是我娘,而不关心她是不是才女纳兰茗香。我娘生前喜欢清静,我想和我娘单独呆一会儿,可以吗?”
轩辕亦说到:“好了,夕阳,我去马车里等你,有什么事记得叫我,你拿着伞。”
夕阳默默接过伞,轩辕亦退回马车里面。夕阳默默站了一会儿,走上前去,摸索着碑上的字,就像儿时摸索着母亲的脸。夕阳小声说到:“娘,我有好好活着,娘,夕阳真的很听话,你开心吗娘?”
身后传来脚步声,夕阳擦了眼泪,缓缓回过头去,一把墨黑的伞出现在身后,夕阳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云双仍坐在马车外面等着夕阳。
夕阳问到:“你是谁?”
半天没有回答,夕阳刚要再问,那把伞缓缓移开,竟是离王。夕阳欠了欠身子,说到:“奴婢给离王请安。”离王没有说话,眼波流转在夕阳与墓碑之间,然后,定在夕阳身上,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离王问到:“本王是不是在魏府见过你?你的名字是夕阳对吧?”
夕阳回答到:“是,夕阳有幸在老夫人后事时见过离王。”
离王问到:“亦儿说你有一块玉佩,能不能拿出来给本王看看?”
夕阳有些困惑,但还是摸索着拿下脖子里面的玉佩,只见离王面色突然一白,眼泪流了出来。离王问到:“你说过……你爹已经死了?”
看着离王这副模样,再想了想这场见面应该是轩辕亦的安排,夕阳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转身看了看母亲的墓碑,夕阳闭着眼睛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我爹是生病去世的!”
这句话对离王来说无疑是晴天劈雳。离王一惊,问到:“是么?真的么?”
天空响起一声雷鸣,雨又大了一些。离王的伞早就放下了,现在已经湿透了。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只是一个寻找爱女的孤独男人。夕想起了母亲临死前的叮嘱,不要恨他。
夕阳说到:“假的,我……他走了,他说过除非他死,否则他一定会回来,可是他没有回来,所以,我娘相信他一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闻言,离王已经瘫软的坐到地上。离王抬起头看着夕阳问到:“夕阳,你多大了?”
夕阳微微一笑说到:“你不用检查我,我没打算骗你什么,今天,如果不是我娘曾经要我发誓不去恨你,我甚至不会把事实告诉你。”
离王说到:“夕阳,本王,不,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当初我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夕阳笑道:“我娘一直住在风墨城的那个地方,她说不能让我爹回来的时候找不到家,她说就算我爹死了,也不能让他的魂魄找不到回家的路。你就算再有苦衷,也不至于不记得当初的地方了吧?”
离王说到:“不是的,有人告诉我茗香她已经走了……”
夕阳笑笑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到:“所以你就相信了?”
离王说到:“我真的不知道……”
夕阳仍旧笑着说到:“你走吧,我想让我娘仍守着心里的信念,我不想让她知道,你走。”这句话就像刀子一样凌迟着离王的心,离王拉着夕阳的风衣说到:“夕阳,到我身边来好不好?我只想好好弥补我对茗香犯下的错,就算我曾经怎样对不起茗香,这些年来的思念,折磨难道还不够赎罪么?夕阳,我真的已经得到最大的惩罚了,真的。那个时候在魏府见到你,你真的已经很像茗香了,可是我不敢去想,一想到我失去的茗香心中就像有刀子在乱戳,疼的受不了,夕阳,我真的已经得到最大的报应了!”
夕阳低着头看着离王,跪在泥泞中离王抬起头看着夕阳。离王已经浑身湿透了,就这样看着夕阳,脸上的泪水已经和雨水一起流下。想着母亲临死之前的交待,夕阳放下伞,伸出手把离王扶了起来。离王慌忙站起来拉着夕阳的手问到:“夕阳,你原谅我了?”
夕阳说到:“我答应过我娘,不会恨你。”顿了顿,夕阳说到:“这些年,虽然是你丢下我和娘,但是我娘一直活在希望中,而你活在谎言和歉疚中。对于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我娘从来没有后悔过……”
离王说到:“对于那些日子,我也没有……从来都没有后悔过。”雨还在继续下着,夕阳和离王都已经湿透了,纳兰茗香的墓碑盖着红色的风衣,一如她当年张扬的不可一世的才气……连卓去了魏府,连欣晨得知怜梦曾被叫去小王爷府,便把连卓叫了过来。连欣晨说到:“我想,轩辕亦会这样做,那夕阳八成就在他那里。”
连卓说到:“怜梦呢?她在哪里?我有事要问她!”
连欣晨说到:“连卓你不要着急阿,你想想,轩辕亦是暗中叫怜梦过去,正说明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就一定会想办法让怜梦不说出来,你这样去找怜梦不是为难她么?”
连卓说到:“姐姐,夕阳已经消失了太久了,我不能再什么都不做了!”当天晚上,夕阳和离王都因为淋雨而发了高烧,小王爷府上忙的一团乱。
夕阳已经发烧的有些迷糊了,不断小声喊着:“娘……娘……连卓……”
魏府,连欣晨试图让连卓安静下来,柔声说到:“连卓,你先别着急,我明天带逐晨回家看看,明天晚上我想办法去小王爷府里看看。别着急,冷静冷静!”
连卓喊到:“我怎么冷静!我要怎么冷静啊!夕阳不见了,她跟我说过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怎么会就这样不见了?我甚至连她现在怎么样都不知道!她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走了……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她,我是不是错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连卓已经流着眼泪跪在连欣晨面前,连欣晨突然觉得,此刻的连卓脆弱的就像一个孩子,不能把握自己心爱的东西,无奈而绝望。
连欣晨摸了摸连卓的头说到:“连卓,你没有错,真的,你真的没有错。”
连卓声音带着令人心疼的沙哑问到:“姐姐,夕阳为什么离开?她怎么舍得离开?她怎么舍得这样对我?姐姐……”
连卓终是趴在连欣晨腿上哭了出来。
连欣晨一边轻轻拍着连卓的后背一边说到:“不会的,夕阳不会离开你的,她怎么会舍得么?连卓,她不会离开的。”
连卓闷闷的声音传来:“姐姐,我真的不能没有夕阳,我……我活不下去!”连欣晨眼眶微微一红说到:“会好的,会好的……姐姐知道,夕阳是不会离开你的。”
夜已经深了,雨还没有停,夕阳仍是高烧不退。轩辕亦连夜送高烧同样的离王回宫。连卓已经翻进了内院,扔了块石头引开守卫,凭着印象找到了夕阳原本住过的那个房间。戳破了窗纸才看到里面只有一个丫环照顾着。连卓悄悄推开门,反手打晕了那个丫环,然后悄悄把门反锁了。一步一步走向夕阳,生怕这是一个梦境,怕自己的脚步声把这个梦境吵醒了。夕阳头上还放着冷毛巾,脸红红的,一直在出汗。连卓走过去,跪在夕阳床头,一只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发出响声。夕阳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连卓伸出一只手握住夕阳的手,夕阳轻轻喊了一句:“连卓!”
连卓瞬间落下了眼泪。连卓紧紧握着夕阳的手,然后把夕阳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然后哽噎着说到:“夕阳,我在,我一直都在呀!夕阳,你怎么了?”
夕阳模模糊糊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是连卓在自己身边。
连卓说到:“夕阳,你怎么能这样一声不响的就离开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舍得?”夕阳说到:“连卓……我不想离开你……”
连卓哽噎着说到:“我知道,夕阳,我知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