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当空,知了抱阴。
“花枝,我想吃蜜饯了。”
元忆樱斜倚在廊下,一手捧着瓜子,一手理了理云鬓。
花枝忙道,“我马上去拿。”她说着一把将扇子塞到旁边昏昏欲睡的苏沫手中,惊得她颤了一下。
“别偷懒,好好给小姐扇着!”
苏沫懒懒点头,移动到元忆樱身侧有一搭没一搭的摇起了扇子。
见花枝走远,元忆樱放下瓜子,转身抓住苏沫的袖子,“秦思,你那天说看到一大片白河,在什么地方?”
苏沫精神一振,左右四顾确定无人后,低声对元忆樱道,“不远,在去菜市必经之路,从一条巷子拐进去,就在湖边。特别大的一片,不知是哪个花匠种的,用围栏围了,可是外面可以看到。”
元忆樱一边听一边点头,眼神里都是期待,“我…我想去看!”
“我带你去啊!”苏沫忙道。
元忆樱眼神黯淡了下去,她轻轻松开苏沫的袖子,“我去不了,我不能出去的…”
“你只要把脸洗干净,换上丫鬟的衣服,谁认得出你啊小姐!”苏沫脱口而出。
元忆樱一愣,半晌没说话。
苏沫咳嗽两声,“只是出府去看看花嘛,再过几日月季可就该凋谢了…”
“蜜饯来了小姐!”花枝捧着一叠蜜饯,远远冲二人喊道。
元忆樱抓起瓜子,低声说了一句,“我再想想。”
苏沫嗯了一声,眯眼继续摇扇。
...
“奇怪,今天怎么没看到玲儿?”
晚饭前,苏沫在厨房里帮花枝打下手,用木杵将肉桂皮捣碎。
花枝一边炒菜,一边擦了擦汗,“还不是替你去大厨房帮忙了!看看你去大厨房都闹出了什么幺蛾子,笨手笨脚的,弄得现在四小姐身边都没人服侍。”
“九公子的病不是好转了吗?”苏沫奇道,“他都能吃东西了!”
“好转什么呀!”花枝道,“怎么,你还真以为你那鸡腿是什么灵丹妙药?这次九公子病势沉重,反反复复,大夫人哭晕过去好几次了!”
苏沫瞪大了眼,可...可上次看他明明还好啊,怎么...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元惜止落寞的笑容,他坚持要吃鸡腿,咳血时却说只是喉咙受了刺激。
所以,其实...
那些看似轻松的说笑已经令他精疲力尽,所以才在叮嘱自己将空碗拿给蓝蕊看之后便闭上了眼。
“九公子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会那么严重呢?”
或许是感觉到苏沫的语气变化,花枝有些疑惑的侧头看了她一眼,“谁知道,各个大夫说法不一,不过都说不好治,也不知砸了多少名贵药材,灵丹妙药,熬的药汁怕是能灌满旁边的揽月湖了!这些黑糊糊的劳什子也没起什么用。”她说到这忽然叹了口气,“真真可惜,金玉一般的人儿,四岁能射海东青,八岁皇家天潢书院考学首名,十三岁剑术名动整个凰州,连凤吟城的王公贵族们都争相结交呢!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公子元九?谁想十六岁竟莫名病倒了!”
苏沫边听边点头,喃喃道,“要是能去做个CT就好了,说不定就知道什么问题了...”
她歪着头想入了神,手中的木杵便挥慢了些。
“别在那儿磨磨蹭蹭的,”花枝催促道,“肉桂粉磨好了没有?”
...
是夜,苏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闭上眼,就是嘴角殷红、颜色苍白的元惜止,他锁紧眉头,痛苦而压抑的神情历历在目。她开始胡思乱想,半梦半醒间仿佛听见门外有人哀嚎,“九公子去了!”也不知谁高呼了一声。
苏沫猛然惊醒,她只觉额头都是冷汗,连喘了几口气,才听清楚耳边不过是风声,额头一阵凉意,窗户似乎没有关好。
旁边的床上,玲儿睡得正熟,轻轻打着呼。
苏沫舒了一口气,起身去关窗,走到窗棱边才发现外边正在下大雨,乌云遮月,夜风呜咽。
苏沫伸手准备放下窗扇。
就在此时,她看到院中廊下立着一个白影,正抬首望着葡萄架。
苏沫心中一动,她不禁想起那夜衣袂沾风的翩翩少年,难道...是他?可他不是病得很重吗,怎么会在这里避雨呢?他又一个人出来闲逛了?
苏沫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那白影却消失了。
“不会是阿飘吧...”苏沫只觉后背一凉,赶紧合上了窗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