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五层——
看到屏幕上被烟雾迷住紧接着被打得四仰八叉的守卫,上校抽出枪,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快步走出监控室。
“青木,快和我到囚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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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下深层的囚室是个异常宽敞、高阔的空间,类似于一个大仓库。只是现在这里放的不是货品,而是一国总统。
凯勒总统坐在这高大空间里唯一给他准备的椅子上,读着摊开在面前的报纸,只见上面大标题印着:民怨沸腾——专制与卖国的边缘。
文章的中间还附着新闻照片,同样十分显眼,激动的民众在对开入市区的装甲车投掷石块。
正读着,忽然听见远处栅门的动静。他一抬头就见那个之前给他身上装小型遥控炸弹的上校,还有另一个年轻男子。
“总统先生,恐怕要打扰您的雅兴了。”仍然是十分恭敬的声音,也还是听不出任何情绪。那个青年手里的枪摆了摆。
凯勒站起来,活动活动坐的有点发麻的双腿,向他们走过去。
当上校掉头走出囚室后,青木才迅速在总统耳边说了一句话。
声音极低,但凯勒还是听到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青木,脸上露出几不可察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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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较量,埋伏的OFL守卫基本被放倒,老鼠大军的数量也渐渐少了。安泊尔等人最终进入地下最底层。这一层光线较暗,只能勉强看得清脚下楼梯的形状。浮梯到了这一层就不再有了,楼梯尽头的墙上用荧光显示着“LAST”。
五人紧挨着走下来,前面的斯诺突然停下,朝对面空荡荡的暗处瞥了一眼。
这时,昏暗的地层“啪”的亮起来。这让刚刚适应了光线的几个人都感到眼睛刺痛。
“啊!”首先恢复视力的安泊尔看到了对面站着的人。
凯勒总统被两个人持枪押着,出现在了远远的另一头。刚才那一下就是在那边开的灯。
虽然阿娜依早有警告,但看到总统腰上缠着的炸弹装置,还是让来救援的人心里一沉。
“海曼、马林上尉,好久不见啊。”青木站在总统身后,冷不防抛出一句话,“你们两人可真会审时度势,在最关键的时刻易主。”
斯诺对此话稍感疑惑,然后劝道,“你还是放了总统的好,青木,我不想和你动手。”
“住口!你这叛徒!”上校厉声喝道,举起来手里的遥控器,“你们要敢在这儿造次,我们就同归于尽!”
对面的众人见此,脸色更是难看。
“哼,你们这些家伙总是想不负任何代价达成目的,一边想保护同伴性命,一边做起事来拖拖拉拉。动物表演很精彩,但本来你们的效率还应该更高一点的。”青木推着总统走上前一步,“可话又说回来,这些笨蛋的风格倒是很符合凯勒总统的处事原则。”
NYG和前OFL上尉们一脸困惑,斯诺似乎是有所觉悟地一直观察着青木的脸。
“青木,你在说什……”这时上校也有所警觉,只听得哐啷一声,总统腰上的炸弹应声落地,他要动作之时那把抵在总统身上的手枪转了过来,顶住了上校的头。
“你最好别动。”
上校脸色一白,随即冷笑,“呵,想不到啊。”
青木也笑了起来,声音很平和,“生活总是有很多意外,不过极少有惊喜,对吧,长官?”
上校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凯瑟琳的事也是你故意的。”
“那倒不是,应该说,她是真的劝降还是假诱敌都好,为了不暴露我的身份,都是死了最好。”
上校如同困兽般瞪了他好一会儿,眼里的升起一股绝境的阴翳,“青木,你不要以为这就完事了。”
他捏着遥控器的手指在发力。
对此有所提防的青木一步跨过去,抓住了上校拿控制器的手臂,猛地一扳。上校的手抖了一下,但还是用力握住了遥控器,青木又抓了过去,两人的手纠缠在一起,往后退去,撞到了墙上。
遥控器仍然紧紧地握在上校手里,但是青木捏住了他发力的穴位,不让他的手指有机会摁下去,但一时间也难以夺下。
“青木!”
这时凯勒总统喊道,要冲过来帮忙。
“别过来!”见状,青木喝止,“快走!”
凯勒和他的目光短暂地交织在一起,便不再犹豫了。退后几步,总统朝NYG那边的人奔去,很快就被来救援的几个人护送上楼梯去了。
这一层马上安静了下,挣扎得青筋暴起的上校仍被青木死死按在墙上,手上的力气全凭一股恨意支撑着,他怨毒至极地森然道,“好啊,这回是你要做孤胆英雄来,青木。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逃出去!”
“我可没想逃出去。”青木额头上出了一层汗,但他一双黑眸含着一丝冷笑,“你如果不死,OFL不会灭,我怎么能完成任务呢?”
上校大骇不已,只觉得这个平日不苟言笑,轻易不露声色的人,现在竟然带着从未见过的轻松笑容,简直比厉鬼还可怕了。“你……你……”手上不觉一松,控制器掉落下来。
青木放开他,顺势一捞,将它牢牢抓在手上。
“我怕这炸弹威力不够,还在基地其他地方安装了更多炸药,”青木居高临下地盯着委顿下来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嘴边还在笑,吐出的一字一句像一把凌迟的刀子,“沃森上校,您在这偌大的地宫里掌管了二十多年,今天与它生死与共不是正好吗,要不然,我还真想不出你该怎么向将军交待呢。”
上校瞪大了双眼脸上褪尽血色,忽然,他抓住了青木的衣服,“不要……我还不想死,你……你把这里炸了无所谓,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青木听了咯咯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泣血的凄凉,他弯下腰直视着那恐惧的眼,悠然道,“可我偏要你死,以你这条狗命来抵那些被OFL无辜害死的人真的太便宜了。我知道你们这种人是不会为自己罪行后悔的,我的家人也不需要任何廉价的忏悔,只要让你也尝尝当初他们所受的烈焰就够了。”
上校惊叫一声,退开和他距离,背碰的撞上后面的墙壁,哪里都没有退路了。
青木拿着枪指着他的鼻子,漠然地看着这位曾经盛枭一时的恐怖组织头子,因极度恐惧目光涣散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这时,从后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青木,别这样,你还是和我们走吧。”原来是趁其他人不注意,独自返回的斯诺。他伸出手抓住青木的肩膀,“为了杀他赔上一条性命,不值得。”
青木死死盯着已经崩溃的仇人,眼中染上了几丝疲惫,但他摇了摇头,“不是为了他。这是个仪式,代表与之有关的一切罪恶都清除干净。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青木……”
“快走吧。”他拂开斯诺的手,不为所动,“我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我是一路人。”
斯诺一震,而后恢复了平稳,“难道你的任务最后不是将军吗?”
青木轻笑一下,“只要这个老巢覆灭,那个蠢货就走到死路了。”
“是吗?”
“我很早就跟在总统身边,比你们要清楚他的手腕。”他略微停顿,又道,“斯诺,你的事,我只有一句忠告:不要强求。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斯诺沉默地看着始终不回头的青木,想到这可能是他与他这么多年同在一个组织内第一次坦诚相见,没想到对方却是比很多人要了解自己。然而这个时刻两人作为真正的朋友的开始却也是结束,想到这里,他不禁内心一恸,百感上头。
深叹一声,他毅然掉头离去。
等冲出地宫时,与正要下去寻他的吉娜撞了个正着。就在这时爆炸发生了,紧接着又是一声……他拉着吉娜朝外面的丘陵高处跑去,远离这块地表,没注意到自己眼角的湿润。
与他有相同情绪的是凯勒总统,在黑暗中,只见他摸了一把脸,只是低声叹息着。
爆炸前后传来十几声,柔软的地面也颠簸了多次,地宫上方的丘陵凹陷下去一个深坑,方圆几里之外的生物都能感受到这样的震动,甚至有些行路人还被震得摔倒了。
近距离的破坏可以感知,而更远的一条路段上的地下电缆忽然窜出火苗,遭到严重破坏。爆炸之后就是大火,从地底膨胀起来,呼啸着舔舐向天际。
在安全距离目睹这一切的一行人都不自觉互相扶着彼此摇晃的身体。
“天啊,今天是几号?一定能给定个节日吧!”内利眨着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幕,“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结束了!”安泊尔和若琳笑道。
“太棒了!!”内利激动地原地跳起来,“我们做到了!OFL在我们这一届手里被成功消灭了,哈哈哈哈!”
他看到两个女孩紧紧握着的手,心中虽然哀叹,但现在显然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刻,他维持着自己最好的心情,和同伴欢庆起来。
其余人各怀心事地观望着,吉娜抱着手,那些火光打在她艳丽的脸上,却是照出她三分感慨和七分释然来。
另一边的斯诺则是从对青木的牺牲中回过神来,不自觉地望向安泊尔,看着她从出来到现在都紧紧与若琳相执的手。他心里似乎还抱着些希望,就如同他希望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什么人能从火海里逃生出来,安泊尔也许最后会选择记忆深处的一个他而不是朝夕相处的同伴。
许久,他有些沮丧地呼了一口气,转向总统,挤出一个笑容,“这下子,我就真的只有和贵政府合作一条路可走了。”
坐在地上的凯勒总统也微笑起来,“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一浪高过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