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吃饭的时候,完颜辕突然靠近她低语:“其实,不管你是否能帮我,我都会喜欢你。”
低头扒饭的撷芳没反应过来:“什么?”
完颜辕清了清嗓子道:“你多吃点这几天又黑又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亏待你了。”
撷芳歪着头想:“其实,我瘦了以后倒是觉得身体轻盈矫健,没什么不好。”
自从撷芳开始管理种植之后,每日完颜辕都会特意绕道去接她回家,撷芳抗议多次都视而不见。
地里已经一片绿色,豆苗,瓜苗,玉米苗都已经长了,太阳把地晒得烫脚,在傍晚,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躺下来看着蓝天一点点变成深蓝,灰色,黑色。
离开朋友,离开亲人,离开他,在这里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怨,空心的生活宛若新生。
晏南总希望自己一辈子单纯无知,这样像孩子一样快乐。在一个满是腐虫滋生,鸟兽横行的地方,一棵草都会沾染上污浊之气,更何况人呢?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撷芳已经学会如何伪装保护自己,悄无声息的化险为夷,恩威并施,权谋计算,未雨绸缪,没有智慧又没有爪牙,只会掉入万丈深渊,甚至把亲人朋友一并拖入深渊。
学着那些干活的人,嘴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嘴草腥子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有一种放弃日常形象的欢愉,偷来的快乐。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
撷芳站起来,地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拍拍身上的泥土,恢复日常的端庄姿态。
马蹄声渐近,暗红色的马停在她面前,完颜辕一身黑色劲装:“走吧?”
完颜辕专门挑了一匹马给撷芳,叫雪雁,温驯和善,撷芳吹了声口哨,雪雁狂奔而出:“咱们今天比一把,看谁先到城门口!”
完颜辕勾起笑容:“不赌点什么?”
撷芳眼如秋水,笑意吟吟:“你骑术精湛,我和你赌,不是找输?。”
两腿夹紧马背,一鞭子下去,撷芳弯下身子,雪雁飞驰而去。
完颜辕也紧跟其后,互相追赶。
半个时辰,两人就回来了。
完颜辕道:“这些日子,你骑术长进不少呀。”
撷芳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你的好马,我可不想浪费了。
完颜辕道:“今天我请了个琴师,一起听吧!”
撷芳揉揉肩膀道:“我有些累了,你先听,等我好些就来。”
完颜辕道:“我也要歇歇,等你一起。”
撷芳挑明了:“琴音需和情境,强求就没了味道,完颜辕……”
完颜辕点点头:“我相信有一天我们会品着茶,听着琴,相看两不厌。”
撷芳闭眼一笑:“我先走了。”
一碗绿豆粥下肚,既解饱又解暑。
彩云道:“公主,你这模样,哪里像个公主?”
撷芳道:“那我想什么?”
彩云道:“乡间民妇。”
撷芳想想:“其实我也算个妇人了。”
两人笑了起来,彩云道:“若是让皇上和太子知道,奴婢可能又要被抓起来了。”
撷芳怒目:“他们敢?”
彩云端来一碗鸽子汤:“公主,这几日你看着都瘦了,奴婢熬了碗汤,喝点补补吧!”
撷芳一听鸽子汤,有些不想喝,不知为何这几日总觉得身上没力气,强打精神才能起来。但看彩云充满渴求的眼睛,决定还是多少喝点:“给我吧!”
一手打开盖子,鸽子汤的浓香扑面而来,撷芳只觉得恶心,在一旁干呕起来,彩云慌忙拍着撷芳的后背:“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也不顾摔落一地的鸽子汤,赶紧扶了她回去。
彩云道:“公主,你准是中暑了,这几日你都没什么食欲,奴婢这就请大夫去。”
若是中暑,吃些药也好,撷芳便让她去了。
躺在床上也闷的很,刚要下地,就见完颜辕急匆匆的:“撷芳,别下地了,快歇着,一会等大夫看看来。”
撷芳道:“谁多嘴的,没什么事。你朝上事情多,本想着过两日就好了。”
完颜辕道:“你别把我往外推,就算朋友互相关心,也不为过吧!你的身体本就弱,可不能忽略,万一有什么事,可怎么办?”
大夫阿莫提着药箱进来,规规矩矩的行礼,完颜辕急着拉着他:“快看病去!”
撷芳笑着:“你别吓着大夫,我不过就是中暑了。”
阿莫搭手一摸脉:“王妃最近可是觉得四肢乏力,精神倦怠,不思饮食?”
撷芳道:“稍微都有些,只是今日闻到鸽子汤,突然恶心了。”
阿莫再把了右手的脉:“王妃的月信,有几时没来了?”
撷芳算了算:“已经三个月没来了,一直我身体弱,向来不准,这段时间也是累了,我想不来也应该正常吧!”
阿莫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完颜辕道:“她是怎么了?”
阿莫收起东西:“恭喜恭喜,四王子,王妃她是有了身孕了。只是快两个月,胎像不稳,幸而发现了。王妃身子差,加上劳累,再折腾下去,可就麻烦了。不过我开几副方子,给王妃调理安胎,再注意休息,千万不可动怒。”
撷芳整个人都像根木头一样,怀孕了,完颜辕也傻了眼,但迅速恢复平静:“劳烦大夫开个房子,只是此事不宜宣扬,毕竟胎像不稳。”
阿莫道:“四王子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完颜辕本要离开,又问一句:“这孩子可以不要吗?”
阿莫一惊道:“孩子是上天赐的福,若是不要,是作孽的你更何况,王妃的身子,只能好好保胎,若是现在打胎,以后再想生育可就难了。”
完颜辕道:“一会你去账房那领三百两银子,你务必守口如瓶,王妃那,尽管宽慰她,以后王妃的胎就由你来看。”
撷芳呆坐在床上,该怎么办?
走吗?可去哪里?
不走?
实话实说?
还用说吗?
他肯定知道了!
完颜辕脚步沉重,坐在一旁。
她那么柔弱,又该怎么承担?
撷芳先开口:“我……我会搬出去!”
完颜辕道:“你是我完颜辕的王妃想去哪?”
撷芳惊恐的看着他,仿佛待宰羔羊。
完颜辕道:“你是我的王妃,自然……这……也是……我的孩子。”
一说完,他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