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谢过我,又起身背对着我站在簌簌白色花树下,仿佛内心压抑着无尽的悲伤与哀恸,不愿叫我看见,才絮絮轻声道:“我曾辗转寻他三世,最终飞升为神,以为从此便能护着他。我四行昆仑跪在西王母府邸前,为他求了万年绛珠仙草,又东渡蓬莱,几十年守候水灵莲成熟,只为取那药效最强的灵莲子;还舍身掩了仙气,化身成魔偷偷潜入魔界,摘下魔血灵果浆·······一切的一切····还是换不来他又将离我而去的现实······”
他的话漂浮在这一览无遗的清空里,带着呜咽与哽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藏着隐隐流出的泪水,我用手捂住嘴,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刻来的如此之快,刚刚剑青还未说出口的话,竟如此就要成真。
脑海中一片浓云滚滚,只想到四个字‘造化弄人’,抬头惋惜道:“果真这次也没有办法了吗?以神之力,几千年也是极限吗?”
他摇了摇头,晃落飘在头顶的那几片雪白花瓣,侧过身,看着远处剑青与以木嬉笑的身影。
剑青似有感应,蹲身转过向我们挥手,明朗的笑容像夏日里轻抚沁人心脾的微风。我喃喃轻语:“他知道吗?”
梨欢张口,声音粗嘎,一如骨鲠在喉,“他······还不知道。”
我内心一痛,眼角低迷潮湿,“还有多久?”
“最快的话,也就这几年。”他骤然转身抓住我的手,指甲尤不自觉嵌入嫩肉:“现在只有你,只有你还能救他。”
我诧异焦急道,“是何法子,你只说,若我能救,必然倾尽全力。”
他哑然失笑,苦涩道:“就怕你舍不得。”手缓缓放开我,目光落在湖边那一大一小身上,面上挣扎而纠结。
“为何舍不得,若是能救剑青一命,成全你们是再好不过的事。”
他目光肃肃不曾挪动分毫,幽幽开口道:“我只需要两滴以木本命精血即可。”
‘本命精血’这四个字如放动的魔音,环绕在我耳际,我艰难开口瑟瑟道:“你说本命精血?他还不到一万岁啊·····”
梨欢重重点头,抓住我的衣袖,首肯道:“除了那人,这世间便只有以木的精血才行。”
艳阳照在身上,我感觉不出暖意,周身冷汗涔涔,一时间天旋地转,口中呢喃:“用我的精血可以吗?为什么一定要以木的精血。”
他没有回答,眼圈微红,只是一再道:“除了以木,别无他人可求。”忽然就要在我面前跪下。
我伸手将他拦起,口中带了几分伶俐:“你以为下跪就能让剑青活下去吗?这样子像什么话,你是有位份的神,即便要跪这整个神都也只有上清大帝受得起,作何折煞我。”
他有些难受,大概因为我口气不太好,悲痛道:“是我莽撞了,但这一次是真的只有以木才能救他,若以木愿意,往后便是我欠你们的。”
我叹息一声,想到他对剑青的深情,好像无声的洪流席卷着与他们相近的人,使众人欣羡不已。
世间的喧嚣和明亮,快乐与幸福,如同明澈的溪涧,在阳光下,在风中,汨汨而过。若剑青离去,他又会回到最初的样子,在凡尘无止尽寻找。而我,大概会惋惜,也会想念。若说以木,我看向以木,见他逗弄湖内仙鲤玩的正在兴头,又被那尾鱼越出湖面溅起的水,惊的躲进剑青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