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足下踏着祥云,行走在前往神都的空中,四周是艳霞灿烂的云彩,竟是少有的紫色,轻盈如纱。
我微微侧头,瞧着自己身上衣裳不整,有些地方还碎了,怕等下见了爹娘、大哥惹他们伤心,就着那片霞辉变幻出了一身如烟似雾,轻盈的锦缎。
亦清赞许道:“算你还知道幻化一身衣裳。”
我浅笑道:“神都那群人,你也是知道。活的太长,总之闲的很。
我怕穿着那身衣裳,人还没到家,关于自己的八卦,便像长了翅膀的鸽子传遍七洲十二山四海三江。
再说,爹娘、大哥瞧见了,岂不是要多为我担忧。”
亦清点头,算是认同我的话。
我又好奇问他道:“阎君是怎么找到你的,”
“今日仙京天帝寿宴,天尊派了我领人过去贺寿,他倒是好心,”亦清笑道“四处寻人问是否有仙人不见,我正饮酒,见他寻来,想起你消失千年,问了下身形,便大概猜着是你了。”
我看着他,“哦”了一声,不免在心底对阎君的感激又多了一份。
其实,亦清是我二哥,又是大哥明媒正娶的男妻,我的兄嫂。
爹和娘,这一生只生下了我与大哥两个孩子,生下我之后娘的身子便落了病根。
神仙本不易受孕,产子又千年,生产不易,极为苦痛。爹因为心疼娘,生下我后便不再让娘给我生弟弟妹妹了,所以我自小便是被捧在手心长大。
亦清是爹从葬神沙漠带回来的,葬神沙漠,就如它的名字一般,是神的埋葬地,也是神都谈之变色的禁地。
或许神和人一样,活的时间越长,越害怕终将老去,甚至死亡的自己。
他的身世,是一团谜,除了爹没人知道。
他来的那一年我四千岁,不过是个孩子,他比我大一万五千岁,顺理成章成了我的二哥。
小时候他总是爱欺负我,喜欢捏我脸,带着我四海三江,云里浪里没少翻滚,撒玩。
打翻过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毁了即将成丹的仙药。
乱缠过月下老人的红丝线,也不知胡乱中成就了多少对姻缘。
偷过雨神布雨法器,让本该降下的雷霆雨露变成了万里晴空。
还偷吃过西王母园里寿宴蟠桃········
所有一切的‘坏事’都变成了爹手里的一顿鞭子。
可怜了我大哥,从未参与,每每陪我们一同受罚。
直到长大,我才明白,从那时起,自己哥哥就对亦清虎视眈眈。
我眼角稍稍一斜,瞥见亦清完美的侧脸,想不出他这般清隽的人,怎么就遭了大哥的道,成了我的兄嫂。
“我下凡历劫前,你就快与大哥成亲了。这过了千年,我是否该唤你一声兄嫂?”
他脸微红,略带羞涩,摇头:“你这些时间不知道去了哪里,阖家上下都担心的很,大哥和我哪里还有心思成婚”
我大吃一惊,只因从未见过这样面目含羞的他。
歉意道:“现下回来了,你们的婚事倒是可以办了。”
他脸更红,仿佛素夏的风,携来天边的一抹云霞,白玉般的面盘,熠熠生辉。
在我和他的闲聊之间,神都映入眼帘。
神都之上,云雾缭绕,万道金光,祥瑞之气喷薄而出。
碧色沉沉的南天门,琉璃打造,明的晃眼。
两边依旧排列着十个守门元帅,金盔银甲,手持法器与神都旗帜,庄严肃穆。
我刚踏上南天门拾级而上的青玉台,一个粗犷狂放的声音犹如震天惊雷落在四下:“哈哈哈······这不是炎帝家青月小姑娘吗?怎么外出游历千年回来啦?”声音的主人,正是广目元帅,今日恰好抡他当值,驻守南天门。
他为人爱憎分明,热情爽朗,上古诸神之战中又骁勇无敌,因此也是神都最受人尊敬的神仙之一。
我与亦清忙向他颔首问安,论辈分来说,自是还得叫他一声‘叔叔’,但神仙本就寿元无尽,因此这些辈分礼节倒也不太看重,只依神位来算。
他站在南天门下,踩着青玉石阶,脸上洋溢着笑,向我与亦清走来,我笑道:“广目元帅,多年不见,倒是风采依旧!”
他打趣的看着我,含笑道:“老咯,老咯,自是不及你们还年轻。你在外游历倒是如何?”
我浅笑道:“还好。”
见他又眼神暧昧看向亦清微笑道:“你几时成婚?炎帝家幺女回来了,你这婚事倒可以马上办了,神都也难得有喜事可以热闹一下。”
他话说完,亦清白皙的脸红的仿佛要滴出血,倒是像极了凡间秋季正盛的枫叶,千枝复万枝,红似火。
亦清略罢,凝神笑道:“小妹刚回家,关于婚事改日会和爹娘再做商议。”
我轻叹一声,想他成为上神好几万年了,还是如此面浅,忙敷衍的向着广目元帅颔首道:“广目元帅,先赎我一罪,咱们改日有空再聊,实在是好久未见爹娘,想念的紧,先走一步啦。”
不等他回复,我便拉着亦清的袖子,将他带走,及至南天门,身后传来广目元帅嘹亮笑声道:“婚礼时间定下来,记得告诉我。”
亦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我耻笑,牵住了他,想他还和从前一样,脸皮薄。
头顶是镀金的琉璃瓦,莹白的玉墙,湛蓝的天,雾锁烟迷,袅袅娉婷,几只仙鹤飞过,留下一串唳鸣之声。
神都是没有四季的,依着凡间现已盛夏,想也炎热,神都清风徐来,灵气充盈,竟是说不出的舒服。
我又想起了寒渊,想起无尘界终年的雪,湛蓝的碧波湖水,高低错落的雪山,还有他时长站在河边远望俊挺的背影,那地方倒也是难得的幽静,脚步已经到了碧青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