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片静默,寒渊泪眼朦胧惊慌失措道:“我没想过,那不是我本意······我只是一时生气。”
冷白道:“我早就告诫过你。女子是要用心疼的。”
寒渊驳道:“她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我那时还不知道如何去表达,以至于终酿成错,如今是懂了,也想弥补,可是她却不给我机会。”
冷白看着他,不由奇怪道:“寒渊,你这话是何意?含烟爱你爱的山水无止,算她乃炎帝之女,你的身份也配得上。”
寒渊小心将我的手掩在被中,复又以额贴于我面道:“她马上就要嫁与太阴神境芷兰上神了。这一次随我回无尘界,是我问她求来的。过往历历在目,从前都是她求我的,没想到现在反转了过来,我允她,只要随我到一次无尘界,往后我便不再打扰她的生活。”
听他这样说,屋中静到我能闻见窗外呼啸凌冽的北风声,搅动着哀肠断意,直戳的我浑身疼。
冷白默默道:“这不像你。真不像你。我所认识的寒渊,从来不会这样容易放弃。你找了她几千年,得来这样的结果,你甘愿吗?”
寒渊道:“不甘愿又能怎样,你告诉我,冷白。当初,如果不是你我便不会与含烟相识,如果没有那一场相识,何来今日的痛苦。我还能怎样,我不敢怎样,我怕自己再一次伤害了她。”
冷白叹道:“寒渊,即便没有那一次遇见,你与她还是会走到一起。我不是神都姻缘殿中月下仙人,也说不清这世间爱恨情仇,男女欢爱的故事。但我知道,你与她不会这样结束。我认识你多少万年了,你从来不是这样容易放弃的人。”
“·······”
冷白的声音响在寂静的雪夜,与呼啸的风声合为一体。寒渊沉默着没有回答,夜静的像一潭水,一切都显得格外静谧,皓月当空,茫茫原上除了风雪呼啸,天渐渐破晓,整个长白山殿被笼上一片薄薄的银色轻纱。
我悠悠醒来,脑中酸胀难言,手扶额,抬眼是简陋高立的木制屋顶。一时有些迷糊,才想起自己是在无尘界中。昨夜寒渊与冷白的交谈接踵而来,与脑中一些闪过的记忆飘忽重合,隐隐叫我心中不安。
寒渊看着我的脸,眼中有过忧色,唇间生涩欲言又止,琥珀色眸中曾经意气风发,高傲又尊贵的帝君之姿已是不见。我撇过头不愿与他相对,屋中一温和软柔的男声,打破尴尬道:“青月醒了?昨晚某人可是痛定思悔,不断反省自己做过那些个蠢事。若叫我说,确实是他混账,但您大人有大量,他已如此放下身段,如今更是在你榻前废寝忘食,一夜未睡,你可就原谅他吧。”
说话的正是冷白,我转头见他一身麻质素衣,手中执着一柄折扇。乌墨色的头发高高束起,肌肤白的像窗外铺地的银白色雪,一对曜石般漆黑的眸子格外引人注目,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美的像妙法华境中隔空生长的曼陀罗,尤其是双唇,薄如蝉翼红如樱桃,初以为是涂了胭脂般红润,虽相貌绝美,却丝毫没有女气,只允我脑中浮现一句话“一顾倾人城,一顾倾人国。”
我眼也不移,他又淡淡轻笑,额下一个流花结略略晃动,我不觉尴尬,面上一红。寒渊蹙眉档过我的视线,“冷白乃是九尾狐族,你莫要与他对视,他那双眼睛能叫人痴下去。”
我倏忽,怪不得他生的如此美貌,明明男子之身,容貌冠绝天下,可知九尾狐一族生的便是蛊惑众生。
他轻轻一声笑,打趣寒渊道:“我不过一介小妖,哪里就能迷惑了青月,看你着急的。”
我只当不明白他话中之意,脸上露出一丝牵强的笑。
屋门外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白,昨日尤在飘落的垂丝海棠也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本就浅白的瓣在雪之下已叫我分不清。我不再去想昨夜昏沉中寒渊与冷白的对话,站在推开的门前,呼吸着山巅冷冷的空气,身子也松泛了许多,空气中一切都带着雪清清浅浅的味道,冻得我微微打了个颤。
寒渊伸手,恰巧撞上我的回眸,面上搁浅,敏感小心道:“外边冷。”
我听而不闻,不以为然踩在绵软的雪地上,身后是串串长长的脚印,站在被冻结的垂丝海棠花下,转身听见冷白生脆的笑声,肆意张扬毫不掩欲,“寒渊,你完了,你完了,如今是你追在她身后跑。”思了一会儿又及其正经认真道:“明明她在走,你便是跑也觉着累,你想放手,然而心中又不放不下。我记得,原来始终都是她追着你,现在也算是命运轮回,这种事谁又说得准。”一声大笑,我望见他弯着腰,手中捏着他柄折扇指着寒渊,又道,“你也有今朝这般沉郁吃瘪的样子。也亏得是她,换做旁人,怕早死在你的剑下。”
风一吹,冷白的话陡然使我陷入雪窖冰天,只觉得冷,手脚冰凉。不住环抱着自己。
被雪冻结成冰的垂丝海棠片片冰裂,露出本原。天又开始飘起了小雪,颗颗晶莹的冰粒落在我的身上,风萧萧声音如涛,一波波一阵阵,在漫天长空,寒渊遥遥与我相望。
我感受到他身上气息遽然转变,眉心蹙成一团,眼神由原来的关切变得十分冷淡。听闻他声音冷峭,带着此刻一股接一股涌动的寒意,“梨欢,是谁借你的胆子敢将人带来无尘界中?”
肃杀的气息催动在他身上,我顿然回头见红白相间的梅林中四个模糊的身影,隐约朝着我的方向前来,
梨欢长声:“你带走了青月。我只是奉命将她带回碧青宫。”
寒渊冷笑,“奉命?奉的是谁的命?你可知此番前来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梨欢微微皱眉,面色有些难看,唇齿紧咬看着他,满头发与血色融为一体:“你不该带走青月,炎帝正四处寻她。”
“哼······”寒渊嗤笑,“你是在拿炎帝的身份压我?”
冷白像是没见着这冷凝的气氛,拿着折扇在寒渊面前“哗”一声打开,笑道:“哟,这不是梨欢吗?听说你骗走了他的精血,害他吃了一个闷亏还不敢吭声,有你的啊!什么时候可得教教我,真是好手腕,冷某可有机会学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