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兰村到广徽府路途甚远,约莫要五六天,途中会路过章陵郡及几座郡城。
青然一行人刚刚出发,还得过老兰山,老兰山路只有一条,就是青然从山中醒来时走的那条小道。青然后来跟着李召南去山中寻药材,也经过这条小道,故对这小道也不算陌生。
一行人行至山脚下,由于小道狭小,众人只能成列而行,李行露坐在马车内,位于队列中间,青然随后,李茂林更后。青然骑着毛驴,一路悠哉的观赏着山路两旁的风景,道路两旁山势陡峭,奇石众多。时逢寒冬,山中树木大多凋零,枯木成片,青然看了一会儿也没了兴致。
行至山顶处,因山顶风大,众人靠着一座大石歇息一阵,李行露也从马车中走出,看着山顶处风景,回头望去,依稀能看见远处老兰村。李行露伸了一个懒腰,露出曼妙的身线,心中不快好似被山风吹了去。青然见李行露走出,主动走向前去,分了一些食粮与她。
休息半个时辰,见山风渐小,一行人再次出发,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一行人带着行李家眷,走的是战战兢兢,幸好下山路不甚陡峭,一行人总算是平安下山。
翻过老兰山,有一条小道直通章陵郡,众人长舒一口气,招呼着落在后面的人,走向小道。小道两旁皆是农田,故视野开阔,一行人不怕有人劫道,有说有笑向着章陵郡方向走去。青然也骑着毛驴,和马车内的李行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行至章陵郡,日已当中,众人在城门外寻了一家酒肆,潦草吃过了午饭,这才进城。有人要在城中置办物品,故需耽误一两个时辰,青然和李行露闲来无事,想着魏夫子就住在城中,欲去拜访,便与众人约定好在城门等候,就向着城东走去。
魏夫子家就在城东,早在年前魏夫子就回了家,此时想必也在家中。二人一路询问魏夫子住处,总算找到了魏夫子家。青然走向前去轻轻敲门,好一阵子,才有人开门。
开门人正是魏夫子,魏夫子见着二人,甚觉惊奇,二人向魏夫子行了一礼,说明来由。魏夫子请了二人进了屋院。屋院不大,房檐上搭有茅草,些许藤蔓附在墙上,院中随意栽了花草,放眼望去,倒有几分出尘之意,魏夫子边走边说:“这院中一大半的花草,都是学生们送的,不怎么珍贵,都是他们一片心意。我教书育人一辈子,临老学生们还能惦记着我这老头,已是不错啦。”二人点头称是,随着魏夫子进入屋中。
屋内陈设简洁,几把竹椅,一张木桌,桌上放着几个竹杯与一本书,想来魏夫子刚才应在看书呢,墙边还有一个大竹架,上面放满了书籍。魏夫子示意二人随意坐下,将桌上书籍放回书架,李行露递上早已备好的新茶交与魏夫子,魏夫子笑得合不拢嘴,开心说道:“还是你这个小妮子懂老夫啊。”李行露笑着说:“先生真会说笑,我们在先生身旁这么多年,先生嗜好,我们如何不知。”魏夫子“呵呵”笑着,眼里尽是慈祥。
李行露接着说道:“不过我二人日后却是不能再听先生教诲了。”言语中掩饰不住的失落。魏夫子叹了一口气说:“天下本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你们二人出去,就不要堕了祖宗的名声,青然你虽不是李家人,但也要时刻谨记平日所学,需谦虚谨慎,有自知之明。”
青然说道:“先生教训的是,学生谨记先生教诲。”魏夫子欣慰而笑。
二人在魏夫子处待了小半个时辰,说了好些体己话,这才告辞而去。见时辰尚早,二人便在街上闲逛,一路走走停停,青然见识本就不多,路上看着新奇玩意儿总是忍不住过去询问,李行露又是女子,见着脂粉挂饰更是喜不自胜。等回到城门,置办物品之人都已归来,就等着两人了。
收拾妥当,再次上路,青然早已过了新鲜劲儿,路上百无聊赖,路边风景也觉得无甚意思,只得从包中拿出一本书籍,打发时间。到得日已衔山,众人方才抵达一座小镇。领头言道今夜就在此地歇息了,众人寻着一客栈,要了几间客房,青然和李茂林一间,两人收拾好行李,进了客房,各自睡去。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众人尽皆起身,重新上路,路上又经过几座郡城。
这日,众人到得鸣凤郡,这是离广徽府最近的一座郡城,离广徽府也仅有半日路程,广徽府的一些公子小姐有时也会过来游玩。
一行人准备在此歇息片刻,青然与李行露二人与往常一般,准备去城中看看。
青然牵着毛驴,与李行露缓缓行在城中大街。李行露见着一家胭脂铺,想进去看看,青然对女人家东西没有兴趣,就在门口等着。
青然随意打量着城中行人,突然前方想起一阵喧哗之声,青然看去,一年轻男子骑着一匹马在城中随意穿行,男子衣着华丽,袍子上绣有雪白滚边,嘴唇微薄,头顶白玉簪,胯下马匹也是神俊非凡,瞧着也是英俊不已,但男子脸色不甚好,似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人,瞧着五大三粗,也骑着马,看这样子,应是侍从一类。
男子肆意挥舞马鞭,全然不顾街上行人,马匹过处,闹得是鸡飞狗跳,行人皆避之不及。男子前方有一女子,生的有几分姿色,见着男子过来惊惶失色,一时间竟忘记躲避,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青然在不远处,见此状况大惊失色,急忙跑了过去,一手抱起女子跌向一旁,这才躲过马匹冲撞。男子没有丝毫停留,挥着马鞭从青然身旁呼啸而过。青然心里想到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理,便对着男子吼道:“光天化日就敢骑马行凶,你不知城中禁止骑马吗?你眼里可还有王法?”
男子已骑马走远,听得青然此话,调转马头,向着青然而来,男子见着青然,本欲挥舞马鞭抽打青然,鞭子挥到一半,看见青然身后女子,眼神一亮,翻身下马。青然正想向前理论两句,男子一把推开青然,看也不看青然一眼,径直向女子走去。
女子见得男子,惊慌失措,哭哭啼啼不知如何是好。男子右手托起女子下巴,眯着眼睛笑道:“本公子就是见不得小娘子梨花带雨哭哭啼啼的模样,真想与小娘子促膝长谈一番,不知小娘子意下如何?”女子不敢看男子,将头瞥向一旁,说道:“奴家……奴家已有相公。”
“呵呵,无事无事,本公子这人最懂风流,花前月下,举杯共饮,你家相公高兴还来不及呢!”男子说完,搂着女子的腰,一把将女子抱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女子在马上挣扎不休,想要下去,那男子便扣住女子的手,女子始终脱离不得。
青然看得是怒火中烧,大声骂道:“你这男子真是不知羞耻,如此放浪做派,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怕会有报应吗?”
男子听得此言,这才转头看向青然,脸色阴沉。
男子身后两名侍从见男子生气,指着青然说道:“哪来的混小子,敢坏二公子好事,还不赶紧磕头,速速离去,如若不然,定挨一顿好打!”
青然双目喷火:“哼,有种你就来啊!”
“嘿,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我哥俩手段!”两名侍从快速上前,对着青然脑门就是一副冲拳,青然侧身躲过,见着旁边有一木凳,捡起来就对着侍卫砸去。一名侍卫躲闪不及被椅子砸中,后退两步。另一名侍卫见状,冲上前去,抬腿踢向青然胸口。
青然双手抓住侍卫大腿,身形后退,侍卫一个顺势跌倒在地。“哎哟,痛死爷爷啦!二弟,赶紧他妈的上啊!”另一名侍卫见自己大哥扑倒在地,愤而从腰间抽出一把朴刀,向着青然砍去。青然只能躲闪,一时间竟拿侍卫没有办法,青然一个躲闪不及,被旁边青石绊倒在地,侍卫快步上前,挥起朴刀,砍向青然。
“够了,快住手!”就在此时,一声娇喝在场中响起,原来是李行露,她本在胭脂铺购置胭脂,听见外面声响,见青然被欺负,急忙出来制止。李行露赶紧扶起青然,询问青然有无受伤,青然摇头。李行露这才看向马上男子,说道:“你这登徒子,瞧着人模狗样,没想到心肠如此狠毒,抢夺民女,纵人行凶,无耻至极!”
男子看向李行露,见李行露模样长的不知比刚才女子俊俏了多少,心中起了思量,说道:“今日本公子真是撞了大运,才发现一位美娇娘,又来了一位可人儿,上天待我不薄啊。”
李行露听得男子如此猖狂,浑然不知羞耻,银牙都快要咬碎,说道:“你这登徒子最好小心一点,我家大伯乃是广徽府通判,你若敢欺负与我,本姑娘回头就将你送官!”男子听完哈哈大笑,说:“小小通判,也敢来抓我,哼,不知天高地厚,来人,抓了她,本公子房里正缺一位体己的美人呢!”
这时一位侍卫靠在男子耳朵旁说道:“公子,莫急,这通判好像与老爷有些关系,前几日还送了好些东西给老爷夫人,若是今日抓了这女子,老爷那边可不好交差呀。”男子听得此言,神色阴沉无比,眼珠子不停乱转,看着青然二人几欲噬人,又见着李行露关切的眼神,心中妒火中烧。青然看着男子,浑然不惧,眼中也是冒着真火。
男子终归还是顾及家中颜面,没再为难二人,只是狠狠说道:“哼,真是晦气,你们给我等着,到了广徽府,我一定好好招待二位。”说的是咬牙切齿,“我们走!”男子一手推下马上女子,调转马头,向着广徽府方向而去。待得出城,男子回头看向城门,对着身旁两名侍卫说道:“给我查查这二人来历。想从本公子处讨得便宜,哼,做梦!”
青然见男子几人离去,上前扶起跌下马来的女子,问道:“这位夫人,没事吧。”女子轻声哭泣,微微摇头。李行露也走向前来,替女子拍去身上尘土。
李行露问道:“夫人可知那登徒子到底是谁,怎的如此大胆?”女子便说道:“小女子这厢先谢过二位义举,不过我劝二位切莫再去寻那魔头麻烦了,那魔头乃是广徽府道台家的二公子,平日里仗着家势,作恶多端,欺男霸女,是这附近有名的混世魔王。”
李行露听得此言大惊,连忙问道:“不知夫人说得是哪位道台?”女子回答道:“还能是哪位道台,广徽府就只有陆道台啊。”李行露听得女子回答,与青然相视而望,青然也是大吃一惊。
......
两人回去路上,李行露委屈的说道:“本姑娘死都不会嫁给那个废物,大伯也真是的,怎会想着将我许配与他,等到了广徽府,我一定让大伯退了这门亲事。”青然也附和道:“是啊,你家大伯实在有些欠考虑啊,怎么想着将你许配与他。”
李行露越想越气,恨不得马上飞到广徽府中,去质问自己大伯。二人回到队里,没有与众人说起刚才发生之事,过得少顷,众人上路,李行露坐在马车里独自一人生着闷气,青然不知如何宽慰,只得行在马车旁,若是李行露想说话了,也有个说话的人不是。
到得傍晚,众人终至广徽府,只见府城口有三道城门,中门最大,两边次之,城墙绵延十里,高有三丈,俱是青砖铺就,城墙之上,五步一岗,不时还有小队巡逻,城楼处也是重兵镇守。青然站在城外啧啧称奇,感叹一阵,随着众人进城。进入城中,一条笔直大道延绵而去,从城南一直到城北,青然一眼望不了尽头,两边尽是高楼青瓦,各家房檐上还挂着两只灯笼,全然不似那些郡城。
到得广徽府,已是目的地,众人皆向各自住处走去,在城口处,青然向李行露告别,说道过几日必去拜访,遂跟着李茂林向城东走去。
李茂林药铺开在城东,城东一般是平民所住,所修建筑也不是先前那般,大多都只有一层,城东来往之人甚多,寻医看病之人也就不少,故而李茂林生意还算不错,而城北则是官僚贵人所居之地,靠近镜湖与十里红楼。
到得李茂林铺子门口,天色已黑,铺子已是关门,几个伙计在铺子里无所事事。见着李茂林,俱问候道:“掌柜的回来啦。”李茂林点点头,放下手中包袱,示意青然跟上,青然随着李茂林到得后院,李茂林说道:“寒舍偏僻,不过晚间还算清净,弟弟将就将就,院子有几间空房,你随意挑一间便可。”青然谢过李茂林,随意挑了一间空房,将行李放好。
因行了一天的路,还遇上那档子破事,青然是身心俱疲,就此睡去,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