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凤凰于飞
他们风华绝代，凤采鸾章，是灵界包括血族崇拜的图腾。
没有人知道凤凰族人是怎么消失在历史中，仿佛是一个刹那，曾经的辉煌灿烂到极至后迅速湮没下去，从此消失在所有文字所能记载里。
蓝羽向来马虎惯了，以为老人们说故事，这丫头压根不相信这事儿。直到见着飞絮，蓝族的世代相传的使命猛地撞入心间，她脑海中灵光一现——凤凰族！
飞絮是凤凰族人！还有神出鬼没的飞悠扬以及身世成迷的若雪，也就是凤灵殿下。他们是这世上仅存的凤凰族人。除了凤凰族人，谁能有那样的风华绝代！不是凤凰族人，谁能有那般的凤采鸾章！
传说，凤凰族是天地宠儿。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提起过凤凰族的一些事。她原本并没在意，可是如今想起父亲说的那些话，她忽然想明白了。
父亲说，凤凰族的灭亡，是因为十九天劫。
因为天煞妖子的出世，代表着世间无法逆转的劫数。
凤凰族，应的是“毁灭”的劫数。
所以，当初在灵族的殿堂，当法师占出若雪的身份是天煞妖子，才会急于杀死他。
传说，天煞妖子是凤凰族人。
正想着，凤灵走在她身边，轻轻揽着她的腰，唇畔翘着明朗的笑意，柔声问：“姐姐最近到哪儿去了？连水晶球都无法占出你的行踪！”她要一个弟弟，那么他就给她个弟弟的身份，她对他毫无防备，这让他的心情明朗如阳光。
小妮子到底容易被转了心思，一听他的话，当即想到玄微，一叠声地道：“玄微！他出事了！”
又是玄微！这该死的吸血鬼居然还活着！忽听到她的话，凤灵的眼神刹那间阴沉下来，他猛地握紧袖底的拳，冰冷的杀意在眸底凝结。
蓝羽没看出他隐藏的怒意，“你说……血族獠牙里的毒真是无解吗？”
“他伤了你？”凤灵心里猛地一揪，忽然想起自己暗中设计让他们血族内讧，并且利用玄紫清去杀玄微。血族那档子事儿，他不必想就知道，吸取人类的血液来补充自己的生命力，他莫非吸了蓝羽的血？
“没……没有！”她慌忙摇头否认。
他屏住呼吸，浓密小扇儿般的睫毛轻轻垂下，掩住凤眸中滔天的愤怒，受伤似的微微颤动着清嗓：“是因为数年不见，生疏了，姐姐有什么都不愿意让若雪知道了？”
该死的玄微，这一笔，狠狠记在他头上！
他不负责的把所有的事推在玄微身上，神色越发哀怨起来，但偏这副模样，却迷离如雨后的玫瑰，美艳得让人禁不住窒息。
蓝羽急了，“我没有！”
“若雪只是关心姐姐……”
“是我自愿救玄微的！不是他伤我的，我……我这不是还好好呆在这里！”她结结巴巴的说，心里越发的郁结起来，多火暴的脾气，可是遇见若雪，她舌头怎么就被猫咬了，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个雪莲花般的孩子，谁忍心伤着他！
蓝羽郁结地揪着衣角，却见凤灵赫然睁开的冷眸中，一道嗜血的杀意和冷酷疾掠而过，快得让她怀疑自己看见的不过是错觉罢了。
玄微果然伤了她！
他玖月凤灵发誓，必会让那该死的吸血鬼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晚，蓝羽回到木屋中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一天的经历比云霄飞车还要疯狂，所有的一幕幕如流水般从她脑海中迅速掠过。
飞絮的出现，妖灵契约的缔结，凤凰族人的猜测是捕风捉影，但扩大开去，她似乎觉得九九天劫的命数并不在毁灭。血毒真是无法清除的吗？她会死，静静地躺在荆棘船上。蓝族的女巫信奉创世女神，但她们更相信生命源于大海。
女巫们死后，会穿着水蓝色的华服躺在荆棘船上被推向大海，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最终尘归尘，土归土，而她们会融化成清晨阳光下的泡末，由寂灭赶往另一场轮回。
整整三天，蓝羽把自己锁在木屋里，疯狂地翻阅时代传袭下的古书。隶书、大篆、小篆，一本本翻下去，她毫不怀疑自己会不会翻到甲骨文。
木屋里蓝羽“求知好学”不知天昏地暗，日夜颠倒。木屋外，灵界天翻地覆，巫族鸡飞狗跳、天下大乱。她在里面呆了几天，凤灵就在外面守了多长时间。
一个心如火燎，一个却悠哉游哉。
眼见着灵界会议即将开始，灵界长老们头痛欲裂，众长老心态各异。惟独三长老最沉不住气，他看着眼前面色清冷、语气蔑然的传音侍卫，禁不住数十年来的修养通通飞到九霄云外，拧紧他的衣领怒声咆哮——“该死的！你说什么？殿下拒绝出席灵界会议？他已经整整一个礼拜！一个礼拜没有来出席会议了！”
“那又如何。”
传音侍卫拂开三长老的手，神态淡漠。
“如何？”三长老的声音猛地一个拔高，激动地一拍桌子，“你敢问我如何？他真以为他玖月凤灵血统多高贵，他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说到这，坐在一边隐忍怒意的大长老眉眼间异光一闪，忽地打断他的话，转头逼视侍卫，“我问你——”
她苍老威严的声音传来，那传音侍卫心头猛地一凛，态度不由恭谨几分，“长老请说。”
“殿下最近在干什么？”
侍卫低头，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认真道：“殿下的事情属下无权过问，大长老真想知道，不如去泠湖边看一看。”
然后任凭长老们怎么逼问，传音侍卫闭口如瓶，楞是打了一个时辰的太极，长老们没办法，神色各异地互看一眼，放了那侍卫回去。
侍卫走后，众长老一阵沉默。
好半天，二长老手心捏着的瓷杯“哗啦”一下被捏碎了，他目光狠厉，直勾勾地越过众人看向泠湖的方向，狠声道：“我就说蓝羽这丫头留不得！你们不信，非要依了凤灵的意思！否则当日白玉死令就足以将她治死，何苦惹来今天的是非！”
“小小个蓝族女巫而已，能成什么大器？”
“小小女巫？”
二长老一声怪笑，“刷”地回头，目光灼灼逼视而去，“六长老，你好大的忘性！众巫聚首，敢救下天煞妖子的不是你我，而是那仅仅三岁的粉嫩小娃。她资质或许愚钝，但好歹姓蓝！”
三长老强自一笑，“二哥说的好严重。”
他冷哼一声，挥袖冷笑，“严重不严重，去通天塔看看《女巫手札》在不在，就知道了！”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他们千方百计，用幻术捆了蓝若雪的记忆。无论如何，只要天煞妖子能为己所用，哪怕赌上一局灵界的未来也不是不可以。
查不到！
完全查不到！
关于女巫被吸血鬼的獠牙伤到，在她所有的书籍上根本没有任何文字记载。蓝羽颓然横躺在地，感觉浑身的力气彻底被抽空。
凌杂的书籍乱铺一地，女孩呈大字形躺在书和地板上，闭紧眼。
是不是她比较倒霉？
所有女巫都知道和吸血鬼保持距离，她却傻愣愣的把古话丢到一边，竟然救了只重伤的吸血鬼，难怪别人都没有被伤到，只有她一个女巫染了血毒。
这样，算不算是蓝族女巫的耻辱？
就这么被血毒打败，真是不甘心！蓝羽抿紧苍白的唇，手掌捏紧了拳头。她猛地睁眼，屋顶天花板上木痕延宕不绝，木纹灵动跳脱，映入眼帘。那是千年古树的年轮碾转变化，最后被选做女巫的木屋。
真够传奇的了……
她撇撇嘴，刚要闭眼，脑海中忽然间灵光一现，她眼睛“刷”地一下亮了起来，说到传奇，有什么会比《女巫手札》还传奇？
她真是驽钝，居然一乱把这茬忘了！那是女巫界的传奇之作，别的地方没有记载，可《女巫手札》可不同。传说这本书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的自主性，心思虔诚或是有缘者，只要手捧着书，任何迷惑都会訇然洞开。
她虽然被玄微指使去取《女巫手札》给凤灵，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看过。
她忽然间又想到，凤灵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世其实是若雪？自从她把书拿给他以后，接下来的不久，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这样说来，是《女巫手札》让他洞彻了所有事情。
不知道，她自己看这本书，会得到什么样的启示。
蓝羽越想越兴奋，来不及考虑后果，当下胡乱抹了把脸，打开木屋大门，想也不想就往通天塔去。彼时，凤灵正低头在一张羊皮卷上写写划划，忽然听见木门“咯吱”一声响，一个纤瘦的身影摇摇晃步出大门，径自越过自己匆忙往西而去。
“蓝羽！”
凤灵忽然唤住她，抬眸，笑容粲然如初春地一枝桃花，美地令人窒息。
“若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蓝羽有些茫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后者扬了扬手中的羊皮卷，笑容无比灿烂：“我来帮你啊。你不是想知道死神古堡的秘密吗，我告诉你啊。”
“你？你知道死神古堡为什么会出现在凤凰城？”
“没错！九九天劫你应该听说过吧，现在轮回的日子到了。于是妖魔们蠢蠢欲动，想要重新占领玄界。但是它们的力量不够，才要用死神古堡来诱惑贪婪的人类，当搜集了九百九十九个灵魂时，也就是天劫降临人间的时候。”
他说得漫不经心，蓝羽暗自掐指计算，面色陡然大变。
“玖月凤灵，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九百九十九个灵魂……凤凰城近日来失踪的人数，拼凑起来刚好是这个数字。”
蓝羽第一次觉得怒从心起，不可遏止。
“说有什么用，难道你阻止的了吗？”
凤灵也有些暗恼，他挑起眉，双手抱胸正色道：“血族和灵族联姻，准备把俩族的力量合成一股，就是想阻止这场天劫，可惜，来不及的，天劫就在今晚子时，这城市充斥着罪孽，无法洗尽，那么就由天火来焚烧殆尽……蓝羽，你去哪儿？”
他伸手去拉她的胳膊。
“救人！”
蓝羽火烧眉毛，心急如焚。
“你救不了的，妖灵已经将天火的种子洒下，只要子时一到，整个城市便会化为乌有。不管是血族、灵界，没有人能逃过这场劫难。你不要走，呆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你只要在木屋里继续不出来，外面纵然是天崩地裂，自有我顶着！”
蓝羽顺着他的目光往天空看去，一片天蓝中，远处偏有黑沉沉的乌云压下，携着说不出的狰狞，仿佛要将人席卷进去。
“不管是灵界还是血族，都察觉到天劫已近。你没看见街头巷尾，纵然在白天，吸血蝙蝠依然在寻找吗？他们想寻找一片可以躲避天劫的土地。包括灵界的长老们。”
说到这儿，凤灵眼底嘲讽愈浓。
什么长老会议，分明想借助他的灵力来躲避天劫。可惜，他并不想做人家手中的棋子。
蓝羽深吸一口气，回想他说的话，只觉浑身发冷。
难怪，难怪最近会发生那么多的异相——T大的蝙蝠出没，飞絮邀她签下妖灵契约，还有失踪数百年的红族妖孽们重现人间，原来都是因为天劫已近。
就这样结束了吗？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出生入死，奋力于破解死神古堡的秘密，这么简单就被凤灵揭穿真相。
而真相却是整个凤凰城，不，包括灵界甚至血族，都敌不过九九天劫那一场天火。
可是凤灵却承诺只要她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没有任何人伤害的了她。蓝羽眼中忽地一亮，急切地拉住凤灵。
“你有办法，是不是！你有办法改变这场天劫！”
凤灵的目光掠向乌云中心的某一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天劫和我何干。”哪怕是整个玄界统统毁灭，于他也没有半点干系。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愉悦，一点不将整个凤凰城甚至玄界的生灵放在眼里，蓝羽心里凉了下去。
“你不管，自然有人管！”
“蓝羽，你到哪里去？不要乱跑，凤凰城现在到处都是疯乱的吸血鬼和妖孽，你不要命了吗？”蓝羽召唤出飞天扫帚，眉眼中一片明亮的锐气。凤灵陡然色变，慌忙间想拉住乘着扫帚飞走的女巫，却抓住一把空气。
他暗自生恼，慌忙追上，可蓝羽此时的速度却恍入一道闪电，刹那间便不辨方位。
他猛一拳砸在树上，绝美更甚女子的面容上，一片沉沉阴霾，转瞬便化为浓浓的颓败——明明和你无关，为什么你要管他们？
人类的生命原本脆弱，包括整个玄界的低等血族与女巫，这些原本就不是你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和妖灵为敌，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连他，都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
忽然想到当年天变，他初入世间，巫族所有的人都不敢靠近他，偏偏只有她靠近他，并且誓言要保护他。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原本就是蓝羽的性子。
他，不也正是因为这点才会和她的命运紧紧相连。
蓝羽……
“现在播报一组插讯，大片乌云向本市迫近。据悉，今晚子时将有大面积降雨，甚至暴雨天气。请各位夜间工作者，带好雨伞，注意安全。”
啪地一声轻响，关上电视，电视里女主播甜美的声音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