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风顺手抄起身边一根木棍,风风火火地便赶了去。
通过别人口里得知,清晨出入城门的人颇多,邢老汉背着的筐子擦到了书生。书生干净惯了,气不过,开口便骂,一直骂到了现在。
邢老汉红着脸,不停地向书生说着歉。
书生见围观越来越多,不羞反喜。平日里,他便爱看老实巴交的人在他面前点头哈腰的样子。更何况昨日刚被书院逐出,心气儿本就不顺,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怎会轻易放邢老汉离开。
书生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邢老汉,骂道:“你不长眼了,看到我从这儿走,还敢与我一并出入。现在脏了我的衣服,你说怎么办?”
邢老汉道:“俺……俺替你擦擦,要是你不满意,俺赔一个给你。”
书生嫌弃地拍开邢老汉伸过来布满老茧的双手,趾高气昂道:“把你的脏手拿开,我这衣服十两银子,你赔么?”
“啊?”听到这件普通的衣服竟然高达十两银子,邢老汉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以前给孙女儿买的最贵的一件衣裳也不过几十文。
书生看他面色发暗,心里大呼痛快,口中却不饶人:“这衣服是汉蝶阁的,说它五两还是便宜了你的。你要是拿不出,便给我磕三个响头,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了。”
邢老汉为难不已,今日想要安然走出这里,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可是要在那么多人面前给一个后生小子磕头,太过天理难容。
邢老汉嗫嚅道:“这……俺虽然只是个庄稼人,但也是爹生娘养的,要俺磕头,实在……”
见到邢老汉不愿意,书生双眼一眯,道:“不磕?看来你是要去见官了?”
自古民不和官斗,听到官府,邢老汉心里慌了。
事情闹大,邢老汉一定是收不了场的那个。
腿一软,就欲跪下……
忽然,他却被一人紧紧拉住肩膀,想跪也跪不了。
转头一看,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栖风。
栖风扛着一根短棍,将邢老汉拉到一边,道:“邢老伯,你先呆在一边,让我来会会他。”
说着,栖风晃了晃手中的短棍,渐渐逼向油头粉面的书生。
书生一介文人,碰上栖风这种无赖哪里有招架的办法,被栖风手中的短棍吓得后退不已。直到身子挨着城墙,退无可退,看了一眼周围人群,不想丢了面子。于是壮着的胆子,道:“你是什么人,那个老头撞了我,我正与他讲道理,你为何插手?”
栖风嘿嘿一笑,道:“巧了,我也是来讲道理的。”
书生读惯了书里的“之乎者也”,听不懂栖风的话外音,以为栖风真是来与他进行一番口舌争辩。当即就来了信心,论口才,眼前这个衣服破破烂烂的人怎么讲得过他。
书生道:“老头撞我有错在先,我非但不怪,还给他补救机会,你说我做得好不好?”
栖风“呵呵”一笑,不讲前戏,棍子直接砸在他的胳膊上。
痛得书生哇哇直叫,捂着胳膊,大喊:“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敢当众行凶?”
栖风手起棍落,又打在了他另一只胳膊上,道:“我行凶了么?你哪只眼睛见我行凶了?”
书生何曾见过这般蛮横凶狠的人,疼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叫道:“你不是说要讲道理么,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
栖风见他还敢嘴硬,又来一棍,重重砸在他的左腿上,嘴里问道:“我不讲道理么?”
书生痛得弯下腰去,两只胳膊外加一条腿,痛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有勉强应道:“你这般强盗行为怎么能算讲道理?”
“噢”栖风眼神一凝,露出笑意,提高声音,问道:“我不讲道理么?”
话音刚落,又是一棍,打在他唯一还算完好的四肢之上。
书生已经站不起来,倒在地上。
看着栖风不怀好意的笑容,他害怕极了,紧紧蜷缩起身子,口里连连道:“讲,讲道理,你是最讲道理的,我韩悦服了,服了。”
周遭百姓大多是普通人家,平日里被这类书生人物欺负得多了。今日见到韩悦被人当众修理,心中别提多痛快了,一个个的都为栖风叫着好。
栖风蹲下来,拍拍韩悦多粉多汁的脸蛋,道:“看来你懂道理了,今日就到这儿,若是以后被我看见你又欺负良善,就别怪我带上狼牙棒来和你好好探讨一下道理了。”
韩悦被他摸着脸蛋,以为他又要揍自己,不停求饶,甚至还大哭起来。
这时,还是邢老汉走过来,拉着栖风,道:“好娃娃,今天谢谢你了,不过确实是俺弄脏了他的衣服,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栖风见到邢老汉老实到顶的模样,劝道:“老伯,你怎么现在还这么想,刚刚明明是你们撞在了一起,并非是你撞到了他。要论错,这小子也得有一半,你怎么尽把过错揽了?”
邢老汉知道栖风说得有理,但在这个崇儒尚文的世界里,一个庄稼汉怎么能和高高在上的书生比呢,他从骨子里就没有掀起反抗的念头。
韩悦此时已抢着说道:“这个英雄说得对,这事我有错我有错。我这里还有几两银子,你拿去用,就当是我的赔罪了。”
为了少挨打,韩悦不得不拿出银子来贿赂。
栖风也不客气,一把夺过,送到邢老汉手上。
邢老汉死活不收,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事儿我不计较了,你赶紧还给这位相公吧。”
栖风劝道:“邢老伯,您就拿着吧,这是他孝敬您的。再说,您就算还给他,他这心里也不安心哪。”转向韩悦,道:“是吧,小子?”
韩悦被打怕了,忙不迭地点头。
邢老汉见推辞不过,胆战心惊地将钱攥在手里,硬是不肯收起来。
栖风知道他需要一点时间适应角色的转变,也不逼他。安抚几句,便将他送进城里去了。
还未走几步,躺在地上的韩悦突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叫了起来:“宋青白师兄,我在这里,你快来,我被人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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