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铮在门边上见国主同意议和,疯了似的往殿里跑,重重地跪倒在大殿上。
“陛下圣明!”黎铮双眼饱含热泪,“微臣……草民黎铮,请命做邺王殿下的帮手。”
国主怒气冲冲地瞪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想骂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国主忽然想起以前在南极关,两人以兄弟相称的时光。
“殿下,我只要二十个人排成七星阵,蛮人就攻不进关内。”少年黎铮微笑着说道。
年轻的国主对这个文弱的书生有丝毫的怀疑,只是吩咐自己身边的二十名侍卫听任黎铮吩咐。
七星阵布下,蛮人死伤无数,却连南极关的边也没碰着,年轻的国主与少年黎铮相视一笑。
“有朝一日,我若能做国主,一定要平息这场战乱!”
“若有这一天,我黎铮一定会帮殿下!”
等了这么多年了,当年说过的豪言壮志,到今日终于要实现了吗?国主忽然有些恍惚,隐隐约约听见自己说了一句“准奏”,竟然晕倒在大殿上。
刘安见状,连忙大喊着“宣太医”,又让王宫里的侍卫上前护驾。
大殿里的大臣们不敢离开,只能站在原地等待,百官脸上焦急,心里却各怀鬼胎。
有的打算着先去向储君建王献殷勤,只等着国主驾崩,建王继位;还有的给邺王林文焕帮过手,只怕建王秋后算账,都畏畏缩缩,想着今后怎么躲着邺王。
众人各自心里打着小九九,太医已经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太医先上前替国主把脉,又让徒弟从药箱里拿出一副细长的银针。
只见太医左手夹了三根银针,分别扎入国主的神庭穴、上星穴和卤会穴,又用右手娴熟地夹起四根银针,直扎前顶穴、后顶穴、百会穴、脑空穴四个穴位,这几针几乎同时扎入,国主突然咳嗽了几声,竟然醒了过来。
国主睁开眼,见了面前的人,连忙起身要谢,只是国主刚刚还不省人事,现在方才醒来,身体还有些虚弱,刘安见了,连忙识趣地上前,把国主扶到龙椅上坐好。
国主这才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多谢闵先生。”
林文焕心里一咯噔,毕竟在中原姓闵的大夫只有……
林文焕还兀自想确认这位太医的身份,太医已经开口说道:“陛下所患的是阳亢,是肝火过旺所引起的,陛下今后切记不要动怒,微臣再为陛下施几针,陛下就能痊愈了。”
国主点了点头,想来并无大碍,刚好见黎铮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兴许是被自己昏倒在地吓坏了。
国主抬起手,指着黎铮虚弱地说道:“刚刚寡人说了什么?”
黎铮见国主刚刚被自己气得晕厥,此时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回道:“回陛下,您说‘准奏’。”
黎铮看国主脸色似乎不对,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连忙说道:“是让草民做兵部尚书,入清心殿。”
国主惨白的脸上这才浮出一丝微笑,虚弱地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马市一事,再议吧。”
国主说完,刘安连忙喊道:“陛下身体抱恙,退朝!”
国主没有再等百官跪安,让刘安搀扶着转身就离开了,百官这才七零八落地起身,三两成群闲谈着,像是忘了刚刚发生的过的事情了。
虽然国主把议和建马市的事情延迟了,然而建王心里清楚,国主心里已经同意了邺王和黎铮的建议,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已经懊悔不已,此时退朝,建王便冷着脸扭头就走,觉音跟在建王后面,慢慢踱出了大殿。
林文焕见百官走的差不多了,刚打算离开,却被黎铮喊住了。
“殿下!”
林文焕回头询问地看着黎铮,黎铮却在林文焕面前跪下了。
林文焕一边要将黎铮扶起,一边又用眼神示意独孤立上来帮忙,嘴里还说着:“黎将军快快请起!”
黎铮却没有动,只是盯着林文焕说道:“和南蛮议和一事,就要拜托殿下了!”
“黎将军先起身吧。”林文焕急忙说道。
黎铮这才起身,紧紧地抓住林文焕的手臂,恳求道:“和南蛮止战是陛下和草民共同的心愿,多年的努力能否实现,就看殿下此行了。”
林文焕见黎铮发自肺腑,句句出自真心,也知道议和一事在黎铮和国主心里的分量,林文焕于是不再推辞,毅然决然地对黎铮保证道:“黎将军放心,文焕一定尽我所能,一定不会辜负黎将军的期望。”
黎铮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这才放心地说道:“殿下能这么尽心尽力为中原的社稷着想,一定会受到陛下的圣眷!”
林文焕刚要说“承您吉言”,黎铮却紧接着补上一句,声音很小,林文焕费了好大的劲才听清楚黎铮要说的话。
“马市一事不能着急,得等我先搞定了清心殿的那帮老顽固才行。”
林文焕听黎铮称呼鸿儒院的那帮军机大臣是老顽固,不禁莞尔一笑,当下便辞别了黎铮,先行回邺王府准备启程南蛮了。
黎铮望着林文焕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邺王的身影竟和陛下有些相像,黎铮如是想。
林文焕刚出了大殿,忽然见前面一老一少有些眼熟,不由得走快了两步,这才看清楚前面的人就是方才为国主施针的太医,林文焕于是连忙上前打招呼。
“闵太医请留步!”
这位太医却是特立独行,不仅没有停下来和林文焕行礼,竟然还加快了脚步。
林文焕紧追慢赶,一直快到王宫外,这才追上了两人。
闵太医这才不耐烦地转头对林文焕吼道:“我就不乐意和你们这种王亲贵族说话,你却在后面紧追不舍,你不要以为你是邺王,就可以用权势威逼我闵自行!我闵自行……”
林文焕一听见“闵自行”三个字,竟然惊呼了一声,问道:“您就是中原神医闵自行?”
闵自行却没想到自己一位家喻户晓的大人物,这个邺王却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气得吹胡子瞪眼,挽起袖子上去就要打林文焕,一旁的学徒连忙把闵自行拉住,林文焕和这学徒四目相对,情感轰得一下冲入林文焕的脑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知所措地咧着嘴傻笑。
“信哥!”
燕于信已经一步上前,把林文焕一把抱住,一只手大力拍着林文焕的背:“好兄弟!”
闵自行在一旁满脸疑惑,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燕于信连忙解释道:“师傅,我和邺王殿下在北夷认识,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林文焕也在一旁点头,闵自行做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却没想到自己的徒弟和邺王殿下竟然称兄道弟,闵自行竟兀自大笑起来,搞得林文焕和燕于信两人一头雾水。
闵自行笑了许久,方才停了下来,对林文焕说道:“邺王贵为王爷,府上一定是奇珍异宝无数吧。”
林文焕想了想,除了父王赏赐的百年人参和一株雪莲之外,邺王府竟再也没有别的拿得出手的物件来,林文焕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邺王府上只有一棵百年人参和一株雪莲,说来惭愧,别的是一概没有了。”
闵自行瞪了眼林文焕,不满道:“我闵自行想要的东西,只要说一声,谁还不是双手捧上给我!”
“你看看你这个小气劲!”闵自行对林文焕的态度暴跳如雷,又对往年国主赏赐的奇珍异宝如数家珍,林文焕听着闵自行提到的都是珍贵的药材,忽然明白了闵自行打的算盘,只是邺王府除了国主赏赐外,官员的礼物是一概不收,建王虽然经常送些礼物给林文焕,却也都是些金银珠宝之类的物件。
林文焕只能硬着头皮和闵自行解释,又奇怪地问道:“父王若是像先生所说的那样,先生需要什么,直接向父王讨要便是了,凭先生的身份和地位,有什么得不到的吗?”
燕于信于是开口解释道:“师傅有什么要求,陛下自然都会满足,师傅又是陛下的御用太医,只要陛下赏赐了些珍稀的药材,师傅就得答应陛下一个条件。”
闵自行这才苦着脸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比如陛下上一次忽然赏了我一株天山雪莲,我自然是感恩戴谢,却没想到陛下早就打算好让我研制一种治疟疾的药,可是这疟疾千百年来都没有人能医治,我也没有办法啊!”
闵自行讲到此处,竟然仰天长叹起来,林文焕见他中了国主的圈套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竟然忍俊不禁,只是闵自行毕竟是神医,只能憋着笑正经道:“邺王府虽然没有珍贵的药材,但我手下有一位西域的炼药奇才,先生若是不嫌弃,便来府上一叙吧。”
闵自行还打算凑齐数种药材,自己闷头尝试,此时有人商谈,自然欣然接受,于是连忙让林文焕带路,自己紧跟在后面,想要见识见识林文焕所说的这位西域的天才炼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