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了江南。
两人,一马。
因为有一马送给了唐黎与唐望舒二人,虽然他们行水路,用不上马,可许云依旧送给了他们。
徐幡没问,可他显然想知道为何要送马给他们,而不直接送些银子。
他想问,可怕吃许云的爆栗,所以没问。
“他们是大户人家,要的不是救济,亦非同情,他们要的是同视的尊重。”
许云说了一句,可徐幡那时忙着吃纸袋中的山楂丸,也不知听清楚许云说的内容没有。
乌篷摇过碧水,驶过两岸白墙青瓦,最后归宿在各自屋下。
人乐呵呵地生活,远离朝野,又少战争,如今又有处比得上这金陵。
一女子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到了船前,递给船夫五枚铜钱子,收了伞,上了船。
“下雨了呢。”
徐幡与许云在船中,瞧着他人执伞上了船,朝外看去果然下起了雨来。
“阿大会不会着凉呢?”
徐幡对着垂头休憩的许云问道。
阿大是他们那匹马的名字,徐幡说每个人都有名儿,所以马也应该有名。
许云理不清楚徐幡的逻辑,遂由着他胡思乱想,毕竟,那也无关紧要。
“阿大在马厩里,淋不到雨的,你倒是担心担心自己等会儿下了船,怎样才不会湿透了身吧。”
许云有气无力的答道。
大概是不识水性的缘故,他每每乘船时便会头晕,所以才一直闭着眼,也没什么精力去理会徐幡。
“我们去哪啊?”
徐幡探头探脑四处望着。
“吴府。”
“我们可不可以先到处逛逛啊?”
“不可以。”
“那里有人在卖饺子呢!他们的饺子与我娘包的不一样呢。”
“嗯。”
“许叔叔,你饿了吗?”
“没饿。”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那吴府啊?”
“......”
“......”
徐幡彻彻底底的安静了下来,捂着额头那颗新鲜出炉的爆栗。
方才执伞上船的女子抿嘴轻轻笑着,微露白齿,粉黛略施,少了娇媚,更多的是一份水蕴养出来的温婉。
“二位该是第一次来这江南吧。”
那人望着垂头的许云,但是却是一旁的徐幡抢先答道。
“是,我跟许叔叔第一次来这江南,所以不识路,不知道姐姐知道怎么去吴府吗?”
徐幡揉了揉额头,这船家已经转上了约莫半个时辰,至今都还未到吴府,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船家也不识得路。
“不知小弟弟你说的是哪个吴府?”
女子轻声问道,这江南不止一个吴府,若徐幡不说明,她亦无法给他们指出正确的道来。
“吴国公府上。”
许云睁开了双目,望着嘴微张的女子,船家听到了那几字,竹篙划水的步调紊乱了起来。
雨丝细密,被风吹斜,落入了舟中。
人脸微感凉意,可此刻气氛却突然灼热了起来。
“你们是谁?”
女子无了此前的温婉,挪后半步,一抬足,将油纸伞踢起重握手中。
伞骨抽出一把剑,秀气中透着微微寒意,雨坠其上,珠华亦被一分为二的切开来。
“问路人。”
许云依旧盘腿坐着,眼神也与此前无二样,依旧那般懒散模样。
“此处需要叩路石,不知你有无?”
徐幡摸着头,不懂许云与那女子的对话,他打了个哈哈,也学着许云一样盘腿坐下。
“起来,没个体统!”
徐幡被许云一呵斥,立刻起了身。
他孥着一张嘴,双手叉着腰,一副生气的模样。
凭什么大人可以那样做,小孩盘腿坐便是没体统!
许云懒得跟徐幡废话,也懒得解释,倒是将目光落在眼前这个执着伞中剑的女子身上。
“给。”
他将陈忠给的“介信”递了出去,女子接过,只瞧了一眼信封,便就将剑收了起来。
“雨大,我只有一把伞,只遮得住一人,你就只能淋雨,独自一人前行了。”
女子较之前还要严肃,江南的雨润,不似她面色那般让人感到寒冷。
“嗯,我知道,我也一个人走惯了,此前有些人陪着一起走,一起淋雨也不错,不过都散了。”
雨细了很多,也稠了许多,渐渐都已经谈不上是雨还是雨雾了。
“江南的天便老是这样,湿得人提不起精神来。”
“是啊,第一次来这江南,性子也懒了许多。”
“走吧,去见国公。国公也不知道有人拜访,不知他会否高兴,所以你们少说一些话,免得触了他的霉头。”
“嗯,好。”
船泊,舟夫自始自终都未说一句话,苇帽掩住了他的面,瞧不见他的面容。
他,像个隐士,不语一句,离于俗世。
“你来,姐姐只有一把伞,只遮得住你和姐姐两个人,让你许叔叔自己一个人淋雨。”
女子伸出手去拉徐幡。
“不要,许叔叔淋雨,那我也就淋雨!”
徐幡跳下了船,船轻晃,尔后停滞。
许云摇了摇头,那女子也摇了摇头。
三人下了舟,舟夫撑起长篙去往了别处。
......
......
“路少爷,慢些脚步,那御鹿书院便就在那,又跑不到别处去!”
一仆从喘着粗气对着前方一小男童呼喊着。
“要早些,迟了便就不好了。”
面容是孩童的面容,声调也含着稚意,可神色却瞧不出他那个年龄该有的模样。
“林叔你若赶不到便就先回去。”
“少爷坐轿吧。”
那中年仆从呼喊来了一辆轿,男童也不推辞被人抱上了轿里去。
“少爷小心些。”
他站立在街上,对着男童挥招着手。
“若不是老爷最近忙于那件事,少爷又怎么会独身一人出来。”
仆从回身,摆了摆头。
“对不住,是我未抬头瞧路。”
仆从连连抱着欠。
“无事。”
许云将他扶了起身。
“走了。”
女子拉过徐幡的手朝前行去,身后的许云也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姐姐,为何我们要走的这么快啊?”
徐幡扭头问道,许云亦有同样的疑问,徐幡问了,他也正好听上一听。
“他们是路家人,魏忠贤的走狗。”
女子声调冷冷。
“路家人是什么,魏忠贤又是谁?”
徐幡不解的问着。
“你现在无需知晓,等到你长大了些便就好了。”
许云摸了摸徐幡的头。
三人朝着吴府奔去,一人坐着轿朝着御鹿书院驶去,众人朝着家的方向归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