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入内,褚然自然而然地守候在了外面,没有韩义脑补的那些五大三粗的豪杰头头,主账之上端坐着一名中年男子,一身布衣,面色和善,双目有神,两人进来的时候,他正盯着手里的竹卷细细品着,眉目微皱,手中的笔不时在其上挥注。
似是察觉帐篷掀动的声音,男子抬手收了收执笔的袖口,缓缓放下手中笔,动作行云流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噗通。”伴随着一阵响声,少年手中的虎尸猛地掉落在地上。
韩义连忙转身看去,发现少年神情茫然,连手中老虎掉落在地上都未察觉。
中年人的目光盯着韩义,眼底闪过一丝释然。
然而韩义并没有发现,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身旁的少年身上,推了推对方,发现少年并没有反应,顺着他僵硬的视线,一路寻到了中年人的身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汇聚了数秒。
片刻后,中年男子却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一次睁开眼时,身旁的少年也终于摇了摇脑袋,清醒了过来,韩义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少年看了看脚边的虎尸,愣了会神,随后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刚才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些东西,但是眨眼间却又记不得了。
对于自己肩膀上的老虎不知何时掉在地上更是错愕。
直觉告诉自己,刚才应该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只是韩义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在中年人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事情经过我已了解,我观这虎皮完整,想来若不是我弟子鲁莽,不失为一张上等的皮毛,若整只可作价百两,小兄弟你看如何?”
韩义初来乍到,却是不太懂这边的物价,推了推身边的少年,“你看如何?”
少年从一开始的困惑到听到百金之后兴奋,随后又摇了摇头,“太贵了,平日里一整只才卖十两。”
中年人左手耷在案台之上敲了敲,对于少年的老实,似乎也有些无奈,笑道“既如此,我便与你二十两,作为之前的赔罪。”
少年憨憨一笑,“适才我并未受伤,还是做十两吧,只是我有一事相请。”
“小兄弟但说无妨。”对于少年的耿直,中年人似乎十分欣赏,和颜悦色地问到。
“我尚需赶回家中见过父亲,只是韩大哥初来此地,不太认路,想请你们带他去附近镇上。”
中年人微微一笑,“此事简单,我等此行正是前往巨鹿,韩小兄弟若不嫌弃,可与我们同行,如何?”
韩义见此处主人和善,便一口答应,更何况自己身无分文,而且并不认路,有人能带自己前往城镇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巨鹿,为什么那么耳熟呢。
中年人朝账外喊了一声,褚然进来,附耳说了几句。
待褚然将银子交付到少年人手中。
“韩大哥,你放心,褚大哥他们都是好人,我能感觉的到。”少年人临走前,认真地看着韩义说道。
少年说的一脸笃定,褚然在一旁调笑道“你小小年纪,口气倒是挺大,我这二十多年活过来了,尚且不能分辨出来,你幼我数岁,又天真烂漫,如何能辨别。”
少年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我也不知道,但我就觉得你们是好人。”
“好了好了,小兄弟你也别担心我了,褚兄,我可说好了,我这身上可是半个钱都没有。”说实在话,韩义现在的确如此,自己连这是什么年代都不知道,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褚然哈哈一笑,“无妨,谁没有落魄的时候,别看我现在潇洒的很,其实我当年也差点横死街头。”
见两人相处融洽,少年拜别之后,便拿着银钱包裹消失在树林之中。
身手之迅捷,着实是令人惊讶,连一旁的褚然都有些自叹弗如。
目送少年消失在丛林中,韩义朝着褚然拱了拱手,“褚兄,这几日要叨唠你们了。”
“哈哈,韩兄弟这话就见外了,行走江湖谁没个困难的时候,哪天我若是落魄了,韩兄弟能不忘今日之事,就是大恩了。”
韩义的无奈地说道,“在下手无缚鸡之力,比不得褚兄弟武艺高强,自然是褚兄弟多多帮衬我了。”
谈笑过后,褚然将韩义安排在了自己同一个帐篷,随后嘱咐了韩义几句,便出了去。
主账之中,褚然恭敬地朝着座上的中年人施了一礼,“师傅,我已经将他安排下了,只是有一事不明。”
翻阅着手中的竹卷,中年人的眉头微微卷起,“为师明白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师祖所言和你看到的有所出入。”
褚然惶恐地跪在地上,“弟子不敢。”
“你无需紧张,为师当年也如你这般,若不是在你师祖身旁见识过了那通天本事,定也如你现在这般。”中年人一抬手,褚然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这份竹卷你自拿下去,找个机会让他看看。”说罢,从案台的竹卷中抽出一卷来,颜色淡黄,似是有些年头了。
捆绑着竹卷的绳子有些磨损,看样子是有人时常翻阅。
褚然上前几步接过竹卷,点了点头。
“下去吧。”
“徒儿告退。”
直到褚然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中年人才缓缓起身,从帐篷后出来,缓缓融入夜色,目光游离在夜空中,神色不复之前的淡定,有些许的茫然,良久,才对着夜空自语道,“师傅,天命果真难违?”
......
褚然掀开帐篷,发现侧着身子的韩义并未睡着,笑着说道,“韩兄弟还不睡?”
“往日里习惯了晚睡。”这话倒是不假,平日里睡前都要耍一会手机,突然让自己回归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这顶多才八点多的样子,还真一下睡不着,这睡不着是两层意思,地板太硬是其一,生理习惯是其二。
“韩兄弟这般,倒是少见。”
你要是生在我那个时代,那就一定不是少见了,这话自然是不能说,韩义笑道“平日夜里爱读读写写。”
“噢?却不知道韩兄弟平日里有哪些涉猎?”
难道还能说自己看小说?寻思了一下,“对史料古籍有些涉猎。”
“那可巧了,师傅刚才给了我一份竹卷,只是平日里我多爱习武,这里面的字认得我,我却认不得太多,韩兄既然深研古籍,不知可否指点一二。”说罢,扬了扬手中的竹卷。
韩义心中有些踹踹,这古时候的字自己还真不一定能看懂啊,只能勉勉强强地说道,“我可不能保证一定能看懂,褚兄可不要抱有太多期望。”
“哈哈,自然不敢为难韩兄弟。”
坐直身子,韩义伸手接过对方的竹卷,封面上写了两个歪七扭八的古字,好家伙,自己连标题都看不懂。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打开了系着的绳结,总不能一个字都不认识吧,他有些不信邪地想到,随着竹卷在地面上被铺开,其上的内容也缓缓映入眼帘。
韩义觉的自己的身子突然变得好轻,抬头一看,原本矗立在身旁的褚然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地雾气。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