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向正本来请了半日沐休,正满怀愉悦的上山准备听慈安大师讲经,顺便见见多日未见的女儿们,谁知刚一走近,就听到柳芜月大声污蔑柳清疏的话。
他急火攻心,想要冲进人群查看真相,无奈他只是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人头攒动,他始终挤不进去。
待得他终于挤进去了,楚宸宁已经给柳芜月下了最后通牒,柳向正见到的场面,就是柳芜月万念俱灰的坐在地上,双目失焦,二姨娘在拼命的挥退一旁想上来抓走柳芜月的僧人。
柳芜月一眼就看到了柳向正,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力气,一下跳了起来,扑到柳向正身上,悲泣道:“爹!救救我!”
柳清疏没想到父亲会在这时候上山,见柳芜月的举动,生怕柳向正会被楚宸宁和金平公主迁怒,但还没等她有反应,柳向正已经毫不犹豫的抬手重重给了柳芜月一耳光!
柳芜月被这记结结实实的巴掌当场打懵在了原地,柳向正已经愤怒的开口:“不管你是不是妖孽,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嫡姐,败坏她的清誉,我们柳家断然容不下这等恶毒的女子!”
“爹,别激动……”看着柳向正满脸因愤怒涨得通红,刚打过柳芜月的手也气得微微颤抖,柳清疏忙上来轻抚柳向正的背,担忧着他会因为生气而伤身。
柳向正给了柳清疏一个信任的安抚眼神,转头继续对愣在地上的柳芜月道:“五殿下说得对,你就留在这灵山寺好好反省己身吧。”
二姨娘听得柳向正的话,终于知道大势已去,颓然的松开了手,看着两个僧人架走了柳芜月。
而柳芜云从始至终都躲在人群中,却没为她昔日言听计从的二姐姐辩驳上一句。
经此一事,柳家众人也没有在灵山寺停留的兴致,于是就着柳向正前来的马车回了府。
晚膳时间,柳向正没有去任何一处,而是一个人坐在书房。他的手无意识的翻过桌案上柳芜月才画好不久的牡丹图,眼泪已经不经意的挂上了脸颊。
柳清疏端着一个白瓷青花碗过来了,轻轻敲了两下书房的门,柳向正一惊,忙抬手用袖子胡乱擦了两把脸,才道:“进来吧。”
柳清疏轻轻的推开门,她已经看到了爹的眼眶微红,明显是哭过,在袖口还有未干的泪痕。
见柳清疏注意到了自己的袖口,柳向正忙一把将手背起来,掩饰着道:“清疏,这么晚了来找为父是有什么事吗?”
柳清疏轻巧的将端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假做不知柳向正刚泣过,有意逗个趣道:“爹,女儿见您未用晚膳,就做了碗荷叶莲蓬粥,那荷叶啊,是去咱们府里院子上荷塘里刚摘的新鲜的嫩生的,还没有展叶子的,小莲蓬也是采的新鲜的荷花苞里的,那荷花苞得是纯白色的,一丝也不能有异色,大小也得同样,再就着碧梗米,和上汤的鸡瓜裹着丝瓤,足足熬上了三个时辰,您赏女儿个脸,快趁热尝尝吧。”
柳向正揭开碗上的盖子,一股清雅的香味淡淡飘来,虽不是很浓郁,却让人精神一震。
但此时的他全然没心情吃东西,又不想弗了柳清疏面子,只得强行舀了一勺,食不知味的咽了下去,半晌有些悲戚的道:“清疏,你可真是个好孩子。你说月儿……月儿她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柳清疏也有些感慨,低低的喃:“是啊,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柳向正看着桌上的牡丹图:“我记得你七岁那年,因为看医书,忘了女先生布置的书画功课,怕被打手心,还是月儿将自己画的小鸡啄米图写上你的名字呈了上去……我本以为,你们姐妹会一直这样互相扶持,友爱和睦……”
柳向正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悄悄的低头拭掉了眼角的泪。
柳清疏也看着那副栩栩如生的牡丹图,那年自己确实醉心医书,忘记了女先生布置的功课,本来在第二日想着陈恳认错,兴许女先生会看在自己态度端正的份上从轻发落。
而柳芜月却瞒着自己,交了一张和自己平日里画风完全不一样的图上去,还写了自己的名字,在第二日女先生问起时,支支吾吾双目含泪,俨然一副受了胁迫的样子,女先生自然是以为自己不仅不认真完成作业,反而还威胁妹妹,于是重重的惩罚了自己。
这些后事柳向正都不知道,那时柳清疏并不愿亲近自己的爹,柳向正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柳芜月口中得来的。
柳清疏看着老泪纵横的父亲,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更快的拔除掉柳芜月这个毒瘤。
……
“什么?金平活蹦乱跳的和老五一起出现在了灵山寺?”
拿着暗卫给的情报,楚宸御惊得险些从榻上翻下去。
小全子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冷汗湿透了衣襟,颤抖着道:“这……这许是公主殿下运气好……”
“运气好!”楚宸御愤怒的将手上的信笺带着内力掷在小全子身上,“你自己好好看看!”
小全子的额角登时被信笺划破了口子,他来不及擦拭头上的鲜血,连忙捡起来仔细查看,半晌,他难以置信的抬头:“这……丞相府的大小姐居然救了公主?”
楚宸御冷笑一声:“哼,老五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宣布的,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金平公主在灵山寺受了伤,皇后那个老女人那天晚上必是知道了什么,才会那样对我。”
小全子紧张的道:“可是那人说过,他配的毒须得要那味什么红冬蛇菰才能解,不然公主一定会瘫痪的啊。”
楚宸御闻言更怒:“老头儿偏心老五和那个疯丫头又不是第一天!宫里不是还有一株吗,想来是给了老五!我辛辛苦苦做了这些,倒是让老五在皇后面前又立下一功……”
小全子分析道:“公主毕竟是跟着五皇子一起出去的时候受了伤,皇后难道会全无嫌隙吗?”
楚宸御大怒:“你懂什么!这个柳芜月也是,让她把柳清疏好好约出来都做不到,都是因为柳清疏救了金平,才害得我的计划失败……女人果然是祸水,头发长见识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看她还有几分姿色和利用价值,我真是……”
楚宸御气急攻心,本就伤病未愈的他终于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跪着的小全子见状急得忙上前想查看,他却捂着胸口犹自愤恨:
楚宸宁,我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那大位,必然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