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临菑县突然爆发瘟疫的事果然上达天听了,皇上在早朝上气急败坏的聚了一众臣子就开始发作了。
“你们自己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愤怒的将手中的折子掷在地上,为首的柳向正捡起折子一观,脸色大变,忙跪地请罪:“请皇上恕罪,不知这瘟疫爆发了几日了?”
听到瘟疫二字,下面的大臣立刻开始小声的议论纷纷,刚恢复好就赶来上朝的楚宸御,和一脸漫不经心的玩着手里的白玉扳指的楚宸宁也赫然在列。
皇上怒目扫视过一圈:“你们这些人,平日里惯会溜须拍马!二月降雪,也能被你们说成是祥瑞之事,只怕以后六月飞雪,也能被你们说得颠倒黑白。如今倒好了,这瘟疫才刚爆发三天,临菑县一个不足百人的小地方就死了数十人众!”
瘟疫一旦爆发起来,就算是在繁华的京里都会在迅如猛虎,更别提临菑县这种缺医少药的偏远地区了。而且一旦爆发起来极难治愈,基本上沾上就死,如今虽只报了数十人众,但这数字很快就会像滚雪球一样急速上升。
众大臣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都立刻跪下请罪,皇上的脸色才略略好些,他朗声道:“天降灾祸,朕身为一代明君,自是不能坐视不理。现在可有人毛遂自荐去临菑县救灾民于水火之间?”
话一出,底下却无半分回应,那些大臣都低垂着脑袋,一副生怕被点中的样子——毕竟被皇上发作至多影响官途,去了疫区可是九死一生啊。
“儿臣愿往。”
皇上见除了他的丞相柳向正在仔细思考,其余大臣们都是一副缩头乌龟的样子,正欲发怒,却突然听到下面响起两个声音来,他低头一看,竟是五皇子楚宸宁和六皇子楚宸御。
楚宸御着实没想到这送命的苦差事居然也有人跟他抢,脸上露出几分诧异来,微微偏头一看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楚宸宁,他就更吃惊了。
不知这纨绔子弟这时候出来搅什么乱,可别坏了我的好事才好。
楚宸御暗自咬咬牙。
皇上眼里精光一闪,话里却迟疑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儿子,可疫区毕竟太过艰险,稍有不慎就会丧命,宁儿,你还是别去了罢。”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在父皇眼里是空气,但被这样明目张胆的区别对待,楚宸御还是忍不住气极:难道只有那楚宸宁才是你的亲生儿子,我就因为是宫婢所生,就活该去那九死一生的疫区送死吗?
听到皇上这偏心偏到天上去的发言,下面的大臣也开始悄悄的议论纷纷,但楚宸宁本人面上却无太多得色,仔细看还有些隐忍的愤怒,但也只有一瞬间,他作出感激涕零的样子道:“承父皇美意,儿臣实在愧不敢当,但儿臣作为兄长,实不敢让皇弟涉险,不若父皇还是允了儿臣吧。”
楚宸御见皇上脸色有些松动,怕功亏一篑,忙俯身道:“父皇,五哥如此关心手足,阿御有此兄长实在三生有幸,但五哥有栋梁之才,儿臣恬为皇子,却未曾为父皇的江山社稷分过忧,儿臣实在心中有愧啊。”
皇上听到楚宸御自称“阿御”怔愣了一瞬间,但很快反应过来,又开始头疼,两个儿子都说得头头是道,而且互不相让。
他虽知道如果这次事情处理好了,是可以增加威信和权势,但这样的机会对于楚宸宁来说从来都不缺,不知他为何竟是要如此坚持去那危险重重、一不留神就会丧命的疫区。
不管是出于怎样的心理,皇上都万万不希望楚宸宁丧命,相对而言,他忍不住看了楚宸御好几眼,在他的记忆里都快不记得还有楚宸御这号人了,于是决定起来就非常容易了,他轻咳一声:“朕深思熟虑,还是决定……”
“父皇!”见父皇的眼神在楚宸御身上流连再三,他俩怎么会看不出来父皇准备把这差事交给楚宸御,楚宸宁立刻就出言打断。
他将手里的扳指一上一下的抛着,做了个无赖的表情,撒娇道:“好吧,我也不想装什么兄友弟恭了。父皇,儿臣就是想去那疫区看看雪,您何必不同意呢?您多给我些太医呗,您也知道,我肯定不会让自己涉险的。”
皇上立刻露出些无奈的表情,他摇了摇头,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跟父皇撒娇。”
楚宸御已经快气疯了,眼瞧着到嘴的鸭子,煮得都快烂了,居然还能飞走,但偏偏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像那楚宸宁一样去跟父皇撒娇,而且这皇上说着话,普天之下敢随意打断的恐怕也就是楚宸宁和金平两人,又都偏偏跟自己是对立面。
他牙都快咬碎了,还想再做挣扎,磕了个头正欲开口:“父皇……”
皇上已经直接冲他一挥手,道:“不必多言,这次去疫区的事,就全交给宁儿了。宁儿,除了李院判留在宫里以备不时之需,整个太医院你都尽可以带走,一定要保全好自己。”
楚宸宁知道父皇最爱看的就是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于是满不在乎的一躬身道:“多谢父皇,儿臣定当不辱使命。”
楚宸御知道大势已去,皇上口谕已下,再无回寰的余地,也只能磕头谢恩,退了下去。
接着早朝间又商量了一些琐事,但因为瘟疫的大事压在众人心头,大家也都没什么心情说些其他的事,于是皇上便草草的退了朝,吩咐楚宸宁明日就往临菑县赶去。
早朝结束了,楚宸宁吊儿郎当、大摇大摆的第一个走出了大殿,楚宸御在背后看着他,几乎是恨到了骨头里:凭什么你一生下来就这么好命,要什么有什么。已经有了这么多的东西,还要来抢我这为数不多的机会……
我这么长久的心血,就因为你一时的玩闹全部毁于一旦……
楚宸御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起了如此深重的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