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王县令跟朱县令的区别,不止是一个清廉一个贪腐。短短半日,在王县令的安排下,配合楚宸宁带来的太医们,整个临菑县就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救治工作了。
楚宸宁作为皇子,并不通晓医术的他也只是像吉祥物一样去四处露了脸,灾民们就感恩戴德的觉得高高在上如皇室也没有忘记他们。
楚宸宁回到王县令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有些无可奈何的跟柳清疏讲:“唉,果然任何时候,民众都是最淳朴善良的。他们不知道上位者这些勾心斗角,只要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别无所求了。”
柳清疏还在修养身上的伤口,加之之前给不少太医看过方子,所以并没有直接出面去第一线救治,听楚宸宁说完,她淡淡的笑了笑道:“您倒是看透了这个,不过殿下,在救治完瘟疫回京里之后,您有什么打算吗?”
楚宸宁愣了一下:“打算?你是指哪方面的?”
柳清疏正色道:“自然,是为了登上那个位置的打算。”
楚宸宁表情却变得有些疲累,他揉了揉自己的手道:“如今清疏你也不算外人,我也不怕告诉你了……”楚宸宁顿了顿,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的说:“其实,我并没有争那个位子的意思。”
柳清疏一惊,她汲汲营营为楚宸宁造势,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
想到上辈子,他手底下有一方自己查不明的势力,明显就是为了争位而存在的,那股势力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达成的,算算日子,他必不可能在这时候还没开始准备,那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柳清疏有些疑惑,难道是信不过自己吗?
可自重生以来,他对自己的好身边人都看在眼里,倒也不似作伪,尤其是他说不想争位时的眼神,更不像在骗人。
但上辈子自己才错认了楚宸御,柳清疏突然又开始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怀疑起来。
想到这里,柳清疏看向楚宸宁的目光里也情不自禁的带上了些审视。
楚宸宁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柳清疏眼神的含义,他自然是不想被柳清疏误会,忙不迭的解释道:“清疏,你别误会,我并非信不过你不说实话,我是真的没有争位之心。”
柳清疏看着楚宸宁,还是没有说话。
楚宸宁知道自己这样解释很苍白,只好一五一十的道出实情:“世人都觉得,我是父皇最宠信的皇子,以后继承大位是板上钉钉,但其实不然……具体的情况,以后我再细细跟你解释,不过我倒是无所谓,本身我对大位就没有很看重。但母妃不然,她看出了实情,她也知道,像我这样被高高立起的靶子难以善终,所以,就要求我一定要去争那大位。虽然我知道我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我有点不要脸,但……我也不想欺瞒你。”
柳清疏看着楚宸宁的眼睛,知道他所言非虚,不过心内的震惊却难以言表。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有些事情串联不到一起,比方说为什么作为继承皇位的内定之人,楚宸宁却私底下有一批势力,甚至这批势力的准备比几乎要靠谋权篡位才能上位的楚宸御还要精细,这非常的矛盾。
却从来想不到,皇帝不是真正的宠信他,而是一个幌子,只是将他立起来做一个靶子。
柳清疏前世算是最接近皇子核心斗争的人,都没看透皇帝的真实目的,看来皇帝这个靶子立得无可谓不成功。
但,还有一个疑问……
柳清疏颦着眉,奇怪道:“你说……你只是个靶子……那么,皇帝真正宠信的皇子是谁呢?”
楚宸宁叹了口气,想到记忆里那双明亮的眼睛,情绪突然变得低落:“八皇子——楚宸玉。”
“楚宸玉?”柳清疏更为震惊,比起楚宸御这种人人避之不及的皇子、楚宸宁这种万众瞩目的皇子,八皇子算是皇室里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存在。
他的生母贤妃在他五六岁时就过世了,由于当时他已经记事,又不愿认别的娘娘做母妃,就自己一个人在皇子所独居。
而且楚宸玉的生母贤妃仿佛是皇上在微服私访时遇到的女子,在上演了一出才子佳人的戏码后被带进宫封了娘娘,过了最初的甜蜜阶段,寡情的皇帝可能都不记得这号人了,也许只有她的死亡才又让皇帝想起她来。
在深宫中,像这样蹉跎一生的女子比比皆是。
但因为贤妃的平凡,八皇子身后也没有任何的势力。要说他比楚宸御强一点,无非就只是不是皇室的污点罢了。
柳清疏想了一下倒也明白了:“所以,皇上是因为他背后没什么势力,不怕他提前反了自己,才会宠信他?”
楚宸宁点点头:“我和母妃也是这般想的。唉,在那个位子上,诸多猜忌,就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信不过,只能宠信这般没有根基全靠他扶植的,想想真是可悲啊。”
听楚宸宁的言谈间还是对大位了无兴趣,柳清疏有些气结:“五殿下,您是真的不想要那位子,可对?”
楚宸宁继续点头:“没错。”
柳清疏气极反笑,她竟不知自己选了个如此天真的皇子:“朱县令和王县令你也看到了,说句不敬的话,在当今圣上的统治下,官场上的‘朱县令’只会比我们眼前这个更多、更过分。而他选的接班人,八皇子,我不了解他,不妄加揣测,但若是他也如当今圣上一般呢?就算不说八皇子,六皇子楚宸御的狼子野心你也看到了,若是他成功了呢?你想想,这些黎民百姓未来会面对怎样的生活?”
柳清疏想到乱葬岗上的狗子和二蛋,到如今,两个孩子浑浊的眼神还会深深的刺痛她。
“您现在还有机会改变这一切。若是六皇子成功了,天下百姓即将面对的生活,就算不能全怪你,你自己心里可过意得去?”
楚宸宁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