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小儿一句话,让众人释了疑惑,解了担忧。贾家三兄弟一番称赞,贾黄儒也露出了笑容。
贾方古忽然问宏正道:“师傅,我爹在这落脚不知能不能长久,他也总想找和尚看看。既然师傅来了,就给我们看看,我们在此能否长久?”
三旺道:“这事太小儿就能看。”
贾黄儒急忙解释道:“方古不知是从哪家阔公子手里夺来的蛇,他不知道人家,人家知道他,蛇的死活,那是要听天由命的,可是咱们来此地,能不能站住脚生存下去,都是难心事呢。招惹是非更得不偿失,那阔少爷随时都可以找茬来纠缠,不知什么时候会惹来事端。如此下去,我们好不容易有了一处僻静地落了脚,还是不能安安稳稳。”
“爹,你也别打岔了。”贾方古道,“你放心,让师傅给看看,只能把未来看的更明白,哪里有不对,说出来注意,岂不是更好么?”
贾方舟说:“我二哥说的对。爹,躲事儿不行,怕事儿也不行。你说小蛇遇上了二哥,是小蛇的好运。现在咱们遇上了道师,能指点迷津,这不也是咱们的幸运吗?”
贾方贤说:“道人一扳指头,就能知过去,算未来,我那书本里也学不到,今天方便,就请教师傅了。”
“嘘”三旺用手势打断了大家议论,轻声说:“太小儿给你们算呢。”
三旺话音未落,太小儿半醒眼眯着说:“长久,长久。这山包上越来越好。”
三旺说:“太小儿,你说详细点儿,什么长久,如何能好?”
“我看见大房子了,周围的房子一大片呢,越往后越多。”
贾方舟道:“果然如此,这里就是个村庄了。可以叫做贾家庄。咱们现在就是贾家庄的开天辟地人了。”
贾方古也说:“爹,你是贾家庄第一任庄主。”
贾方贤说:“还是贾家庄的庄祖呢,不是庄主的主,是庄祖的祖。”
“咯咯咯”太小儿小手一扬道,“你说的什么什么什么?”
贾黄儒笑道:“你们看看,孩子都听出毛病来了。说点儿实际的吧,未来可不是说出来的。你们不安分守己,咱贾家什么未来都不会有。”
贾黄儒探下身,笑呵呵地对太小儿说:“我们贾家,就是缺少孩子,你跟着师傅,走的多累呀,就留在这里吧。”
贾方贤说:“跟着我读书。”
贾方古说:“跟我种地、打柴,想吃什么就种什么。那才最好呢。”
贾方舟说:“行了吧,别把孩子累着了,还是跟着我下河抓鱼的好玩儿,还能进城做买卖。赶庙会,还能看耍猴儿。”
太小儿问道:“庙会是什么?耍猴儿好玩儿么?”
“庙会就是庙会,就是热闹。”贾方古还想解释,贾方舟说:“你说话也俗,让大哥说。”贾方贤把话接了过去,说道:“这个庙会又称庙市,又叫节场。是民间的风俗,常在节日里举行。从集市贸易上说,就是赶集,也和寺庙里僧人的活动有关,他们自然是祭神、娱乐和购物。有了庙会,也能促进文化的普及,有说书的,唱戏的,有耍猴儿卖艺的,有耍大刀走江湖的。庙会每月初一有,十五有,明天就是庙会日了。你不急着走,明天我带你们去。”
“庙会上人多么?”太小儿问。
“去庙会就是看热闹,能少了人吗,你看热闹,也甭管它人多与不多,去了只顾看就是了。”贾方舟说。
三旺笑道:“三哥不知,你们说的,太小儿都不想。他是急着要找妈妈呢。”
贾方古道:“呦,这可不能耽误。明天我们去庙会,正好送你一程。”
贾黄儒说:“去看看吧,庙会也顺路。你们去莒县,先到浮来山,并不绕远。古迹不必说了,只是看看那棵白果树就值得了。”
贾方贤说:“那白果树还有来历呢,浮来山也有传说。”
太小儿忽然扬起小手,“有好故事么?”
太小儿要听,贾方贤也愿意讲,便讲起了起来。
那是远古时候,莒地还是片汪洋大海,传说有一天,东海龙王扩建龙宫,把一座碍事的山头,挪到了莒地。山上有龙王三太子丢下的银杏果,后来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棵银杏树,正处在山之龙脉上,就是这棵银杏树。它年年葱荣,岁岁结果,现在差不多三千年了。如果明天你去浮来山,就能看见了。”
太小儿那边听故事,贾方古这边对宏正说:“师傅若能去浮来山,这回我也要去拜一拜三教堂了。咱家也尊儒,还信佛,现在又来了道家师傅指点迷津,这是三教聚齐了。”
太小儿道:“你有小蛇还没说呢,这是仙教。你们一家四教。”
三旺拢住太小儿道:“对,四教。你明白,你还是听大叔叔给你讲故事去吧。”太小儿应了一声,又去听贾方贤的故事了。
宏正问:“浮来山有三教堂,这太好了,三位先圣,同堂而处,果然少见。”
宏正道:“儒家是中国特有的,虽然尊儒的人甚多,可是供奉儒教的人实在太少了,现在浮来山供奉儒祖,还有三教同堂,实在难得,幸亏你们提到了,这不能错过,明天一定要去看看。”
“那太好了。”贾方贤高兴地说,“明天我陪师傅上浮来山。”
贾方古和贾方舟也不示弱,喊道:“你去了还不如我们去呢。咱们明天都去。”
宏正说:“敬三位圣人,我也要做些准备。”贾黄儒说:“不劳师傅费心,庙会上什么都有。方舟也去,一切让他办就是了。”
贾黄儒看看天色已经晚了,对次日拜山做了安排,便催促大家休息,小房里这才渐渐地安静了。
第二天,宏正告别贾黄儒,和贾家三兄弟一起,直奔浮来山。
太小儿一睡不醒,直到上了路,三旺也没有把他叫醒,只好把他背上。贾家三兄弟见了,都关切地说:“睡觉是孩子的天性,让他睡一路也无妨。”
贾方贤问宏正:“太小儿这么小,怎么就成了道童的?”
宏正便把太小儿的来历说了一遍。三旺也头一回听太小儿的来历,叹道:“这如何是好,如此说来,太小儿找妈妈,这不是大海捞针么?”
贾方古说:“难难难。而且他妈妈可不一定在何处啊。你们云游天下,哪里都去,太小儿一心想着京城,他有灵感吗?”
贾方舟也道:“而且走到京城还早呢,要走三五个月,没有结果,岂不是枉费了辛苦。”
原野上的小路,曲曲弯弯,刚刚走过一片树林,穿过一片荒草地,前面又是一片树林。树间有野鸡鸣叫,林枝上有灰鼠蹿跳。前面有几棵古树,怪枝扭曲,幽影遮天。众人正行,忽听树下有人喊叫,那声音令人惊心动胆。
“前面出事儿了。”三旺先发出了警报。
古树下面,一个大个子,手里拿着弓箭在喊着:“公子!少爷!”
林中又跑出来两个人,问道:“少爷在哪?怎么啦?”大个子和二人嘀咕几句,又挥舞着拳头,冲着树洞里喊道:“你个蠢猪!叫你来是打猎,你跑到树洞里干什么?你装哪国的野猪啊?你就在这喂大树吧,我可要对不起了。”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就走。大个子转过身来,看见了宏正一行人。他的一对杏核眼,正与贾方古的眼光对上,他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贾方古看大个子,猛然想起前年的那几个打蛇人,这人就是那个杏核眼大个儿。
杏核眼见了贾方古,犹豫了一下,扭头地对那两个同伴说:“你俩还看什么?把他拽出来吧。”
三个人动起手来,从树洞里把一个死人拽了出来。
贾方古走近了一看,原来“死猪”就是前年打蛇的那个胖小子。
原来,这伙儿打蛇人,这天又一起出来打猎。胖小子少爷跑的累了,正想偷懒,见一棵古树下,有一个树洞,便躺了进去。大个儿走到了离树不远处,看见了身形蜷缩的少爷,误认为是野猪,便一箭射来,“野猪”发出了一声人的动静,大个儿近前一看,才知道是少爷,可是人已经没气儿了。
贾方古问明白了,又看了看拿蛇换了自己柴禾的少爷,叹了一口气道:“少爷老弟,咱们又见面了,你却是这般,叫我如何帮你。”杏核眼拽着少爷,嘴上辩解道:“我怎么忽然有了幻觉,就看他是头野猪,这能怪我么?”
宏正听见了他的话,微微一笑,对贾方古说:“他这幻觉,就有来历。这厮刚才的本意是要抛尸灭迹,咱们就此歇息,也好免他错上加错。”
三旺听了师傅说这话,也凑上来问道:“是神灵的引示吧?”
三旺一说,贾方古也有了神悟。他转向杏核眼说道:“你们干什么不好,非要做猎杀生灵的事情。现在开始有报应了。”贾方古说完了,也觉得自己的话会刺激对方,又转了口气道:“我们能帮你什么?”
“不用了,多谢。我们自己来吧。”
“我们能帮,你需要帮忙就知会一声,我们伸把手,什么也不耽误。”
三旺没明白贾方古的意思,对宏正说:“师傅,这贾二哥太实惠了。咱们还管他那么多干什么,他也没求咱们,咱们就走呗。”
“咱们走不走了?”太小儿忽然问,三旺道:“师傅想看住这个大个儿。”
宏正听见了三旺的话,说道:“不是看住他,而是帮他。他误杀了人,又想灭尸,就是从无意变成了有意,这厮还要撒手而去,逃脱罪责,就是彻底走向了罪孽。我们旁观,对死者就如同是见死不救,我们也有过错。”
三旺道:“这对咱们也有影响么。”
“当然啦。”太小儿说,“见死不救,就是自己不修行,可不好了。”
贾方贤道:“太小儿说的对,咱们能说句话,这叫替天行道。老太爷知道了,心里也会有咱们。”
贾方舟说:“那也不必都在这。师傅有急事要办,我在此留守就行了。这边没有事了,我再追师傅。”
三旺说:“这样最好,两不耽误。”
宏正也急于赶路去浮来山,不放心贾方舟一人留下,便吩咐贾方贤三兄弟看住这几人。贾方古说:“既然如此,这里有我们替天行道,他们不报丧,就跟着他们。师傅自顾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