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栖赶到落霞殿，她的突然出现，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一帮婢女窃窃私语，其中有个胆大的喊了一声。
“皇后娘娘？”
林席随后赶到了，他身后的暗卫快速包围起落霞殿，一时间动静更大了。
“沈贵妃在何处？”
一群婢女嘀嘀咕咕了半天才回话，“回、回娘娘，沈妃娘娘已经睡下了。”
江北栖皱一下眉，“炎樊在何处？”
“炎、炎樊？”
林席上前回话，“娘娘，他们还不知道有人潜了进来。”
江北栖皱起眉头就要进殿，却突然有人走了出来。
“沈贵妃在我这。”
这一声让一群婢女全乱了，“贵、贵妃娘娘……”
炎樊看到江北栖竟然也不意外，“哟，这不是皇后娘娘吗？躲了这么久，原来躲在宫里？外面那些你和皇帝不合的传言，看来都是假的了？”
江北栖脸色有些不好，她几乎要白炎樊一眼，但是忍住了。
见江北栖不回话，炎樊自讨没趣，“果然是自顾清高的……”
林席突然大喝一声，“炎樊！就算陛下现在不在宫内……”
“就算陛下现在在宫内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炎樊转手抽出一把匕首，压在沈贵妃的脖子上。
沈贵妃猛地一阵瑟缩，有些口齿不清，“满桃！救我！快……快救我！”
被点名的小婢女在人群中干着急，她转了几圈转向江北栖，“皇后娘娘，您救救娘娘，您救救她……”
人群一阵骚乱，林席已经拔剑而起。
江北栖不自觉又皱眉，这才开口，“炎樊你放开她，本宫做你人质。”
炎樊跟着就大笑起来，“谁都知道你迦灵派少主身手如何，我十个炎樊都打不过你，你做人质，我自讨苦吃？”
“那就好办了，”江北栖挥退一帮侍卫，让他们稍安勿躁，“反正十个你也打不过本宫……”
“咻——”的一声，离江北栖最近的那个暗卫还没反应过来，不知怎么自己的剑就被抽走了。
“你别过来！沈贵妃的命还在我手上。”
江北栖一步步走近，“她的命是沈家的，关本宫什么事。”
“她、她的命是皇帝，你要是敢杀了她……”
江北栖好像笑了，“炎樊，谁都知道陛下讨厌沈家……而且讨厌过你们炎翎派啊？”
炎樊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才好，江北栖似乎又笑了一下，但那，笑藏在了月色里，模糊到不真实。
再一晃，就手起手落了。
“啊！”
那一声又尖又细，江北栖扯过沈贵妃，扔到满桃那边，“你也是，吵死了。”
她跌跌撞撞的，还没反应过来。
“娘娘！”满桃马上迎上去，“娘娘您没受伤吧？”
炎樊不知怎么沈贵妃就脱手了，愣愣的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条手臂都掉了。
然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才跟上。
江北栖面不改色的看着他，“离开吧。”
冷汗一滴一滴的下，炎樊痛的口齿不清，“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林席想拦住他离开，但江北栖止住了。
“让他走。”
“这……”
“他不重要，他背后的人比较重要。”
“什、什么意思？”
“让他回去通风报信，是时候牵出炎翎派后面的人了。”
总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扰了她几个月了，她烦了。
两日后，皇帝回宫，刚修整完，林席就来汇报事项。
“绿烟那行失败了。”
华凌恒不奇怪，花魁拍卖那夜动静可不小，远在南边的允南派他都听闻了一些。
“和对方交手了？”
“交手了。”
“有线索？”
说到这林席有一点犹豫，“应该……是有。”
华凌恒看他一眼让他继续说下去。
“关于绿烟的这件事情……陛下，有件事必须得交代一下。”林席故意顿一下，“两天前，娘娘进宫了。”
华凌恒听到这话，心头竟然松一口气，皇后终于不躲了吗……
林席很精明，他说话一点即破。
“炎翎派又夜袭了，这次，是娘娘拦了下来。”
华凌恒看他一眼，其实已经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猜绿烟的事情和皇后有关？”
“属下猜是。”
“陛下，也许娘娘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一些惯用的招式，对上我们的时候是，对上炎樊的时候……也是。”
“花魁拍卖只开放两个顶级包厢，但属下从未想过另一位会是皇后娘娘……”
话里是有其他意思，但华凌恒没做回应，“朕知道了。”
林席看到华凌恒的脸色闭上了嘴，不再做声。
他们这边没想过对方会是皇后，江北栖那边也没想过这边会是皇帝。
“你退下吧。”
“是。”
华凌恒没等林席走自己就已经先进了内殿，内殿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华凌恒早早就挥退了全部的人。
是因为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挺好。
他想起三个月前江北栖进宫跟他提出退婚。
又想起两个月前的被迫大婚。
他以为名分给定了她就能留下来，但现在看来就是无用。
大婚之后，她还是一声不响的就消失了，说是想回迦灵派看一眼，结果……
连迦灵派的人都找不到她了。
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直到上一次全大陆精英比武大赛的匆忙出现。
华凌恒找她，一是担心，二是……
二是不甘心。
江北栖在他面前从来没有称过自己是臣妾，是因为从心底里就不接受皇后这个位置。
她该是皇后，那是因为这是她母亲帮她定下的婚约。
可她不能接受她是皇后，因为让她家破人亡的就是这个皇帝。
为了扶华凌恒上位，迦灵派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这代价既包括她的父亲，只当了一个月父亲江宗主，也包括她的母亲，在她出生半年后就去世的母亲，为了让华凌恒坐回皇位，在那一场清除宫内叛徒中，她迦灵派死的死伤的伤，多好的一个五大门派之一，一战下来说没就没。
提出退婚的时候，江北栖站在他面前，整个人哭到发颤，可声音还是坚定，“陛下，我不恨你，一开始就是华派支持着迦灵派一路走到了五大门派的位置，华派有难，陛下有难，迦灵派定当全力支持，可是陛下，您得体谅我……我、我没办法……没办法……跟……”
她没办法跟一个让她家破人亡的缘由者相守一辈子啊。
其实江北栖的声音挺小的，因为她在压抑自己的哭声，华凌恒也理解，他是必须得理解。
确实……
确实是因为自己才让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迦灵派小少主的生活变得乱七八糟。
每天不停的练，加倍的练，她一个女子凭什么可以撑起五大门派之一，她一个女子凭什么能在这个男权的时代排上名号，她江北栖今年才十六岁，她一把利剑凭什么能让天下人都停下议论迦灵派羸弱的是非？
华凌恒太清楚了。
他一个旁观着都说不出她江北栖到底是泪水多过汗水还是汗水多过泪水。
让她成为皇后，让她能站在自己身边，若不是迦灵派宗主夫人的媒妁之言，根本就是奢望。
也是……华凌恒啊，你还在奢求什么？
江北栖来与不来，她想不想见你……
“是谁！”
华凌恒猛然回身，死死的盯着门口，却半晌没一点动静，他狠狠蹙起眉头，自己一步步走近。
一声声脚步终于逼出了人。
“是我。”
江北栖转身出来，脚步挪的有些慢，她抬头看华凌恒的时候，看到他一脸的错愕。
“参见……陛下。”
说是行礼，江北栖也是试探的，华凌恒半天又不回应，江北栖抿一抿嘴，自己就站起来了。
是吧，还不如不见。
气氛尴尬的要紧，李公公突然进来了，“陛下，先前你安排的事……娘娘！您怎么来了？”
江北栖悄悄退一步，“来……来找陛下……”
“奴才这就端茶水过来。”
“不用，就几句话。”
“几句话也得慢慢讲，慢慢聊。”李德说着就要转身走，“陛下您快请娘娘坐啊。”
一晃眼看到华凌恒比她还要僵硬，江北栖又再悄悄退一步。
华凌恒又是半晌才说话了，“再退就出去了，过来……坐吧。”
也是嗓子干到发涩的声音。
江北栖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看着华凌恒转身自己才慢慢跟在他后面走。
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那个……”
“慢慢说。”
华凌恒突然插一句江北栖瞬间又语结了，“那个……就是……”
“几个月前臣妾不打声招呼就走了，想来给陛下添了麻烦……”
“没有。”
“……就是……臣妾是因为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朕不会过问。”
“……现在来跟陛下解释一下……臣妾是因为……”
“你别紧张，慢慢说。”
“……臣妾离开的时候是比赛的前一天……”
“朕知道。”
“……因为其他门派都有人带队，唯独迦灵派没有，所以……”
“嗯。”
“……”
江北栖终于停下，“陛下……”
华凌恒一直看着她，“好，朕闭嘴。”
江北栖忍不住悄悄看他几眼，那小动作很是可爱，“其实臣妾不出现，是有原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