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这是第一次以真身来到人界,历劫的神仙都要靠冥界之门投生凡胎,而能够真身出入人界的,除了冥王之外,也只有像碧落这样的先天之神了。
先天之神在盘古大神创世时诞生,掌管人界万物,算是神界资历最老了一批,如今除了风神水神这些自然神灵,其他的大都隐退了,如女娲大神,在千年前保住人界不毁之后,便再也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些后人仍然保护着人类。
碧落落脚的地方是一处竹林,竹林深处还有一弯清泉,不少林中的小鹿狐狸都会到这里歇脚,自然之神受万物亲近,更何况是水神,碧落在这里住下,便有懂事的藤蔓和竹子自发地造了一座小竹楼,精巧可爱,碧落十分喜欢。
万事发展都讲究一个缘,碧落在竹林里住着,想着要是有缘的话,天狼的转世自会找到自己。
就如他们历劫那一次,兜兜转转倒还是见了最后一面。
碧落一边替小鹿洗澡,一边轻轻哼着竹林外浣衣姑娘们唱的调子,小鹿舒服的眯着眼睛,四脚跪趴在碧落身边,不时舔舔她的手。
“乖。”碧落摸摸小鹿刚冒头的小角。
洗完澡,碧落站起身整整身上的衣服,却看见不远处林子里一片鸟儿惊慌地飞出来。
“有人来了。”碧落随手折下一根竹枝挽起头发,朝清泉旁的小动物们挥挥手,“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万一又是打猎的呢。”
竹林并不隐蔽,而且因为碧落的到来吸引了不少罕见的动物,近些日子有不少附近的住户想打两只狐狸剥了皮到市集上卖,在人界不好随意动用神力,碧落只好拿竹枝将打猎的人都抽出了林子。
小动物们一哄而散,碧落从地上捡起一根竹棍,朝外面走去。
没想到出了竹林,却看见一队身着官兵服装的人在砍竹子。
“你们在干什么?”碧落一身翠绿色衣衫,头上却只插着一根竹枝,官兵们便以为这是附近的农家女,便朝她喝到:“走开,官爷们的事你也敢管!”
碧落皱皱眉:“这是我的林子,你们至少先问过我。”
领头一个官兵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就你?别说这林子了,就是这天下,也是大王的!哪里轮得到你!”
碧落见他们不为所动,该砍的还是在砍,无奈地摇头:“那你们砍竹子是做什么?”
领头的看这小姑娘懵懵懂懂,也没计较,答:“附近有个美女,是范大夫要献给吴王的,我们砍竹子做个轿子,将美女抬到城中。”
碧落笑笑:“你们这样也太慢了。”说着挥动竹棍,四周便倒下了一片竹子。
官兵们目瞪口呆。
“怎么了?我可不会做轿子。”碧落收回手,“你们可不可以帮我也做一个,我还没坐过轿子呢。”
官兵们忙连连点头,慌手慌脚地想把竹子抬走。
“等等,”碧落把竹棍插到腰带上,“我也想去看看那个美女可以吗?”
领头的朝她挤出个颤抖的笑:“姑娘想去,当然可以。”
碧落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很想去看美人,只是她在这些官兵身上感受到天狼神格的气息,她肯定,这些官兵近日肯定接触过天狼的转世,跟着他们,也许便能找到天狼。
碧落也不时到过这附近村子,为了体验人界,不时拿着小动物们送给她的蘑菇或者草药到村子里换点东西,她从没说过自己的名字,他们便因她穿着一身青衣叫她“阿青”。
于是在领头官兵问起的时候,她也就说自己名叫“阿青”了。
反正对于神仙来讲,名字都是随便起的,碧落这个名字,也不过是当初弦月去人间一趟,学了句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诗,随口给她起的。
“阿青姑娘,我们到了。”领头官兵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住,朝碧落弯了弯腰。
碧落认得这户人家,确实有个长得极好看的女子,据说曾在河边洗衣让水中游鱼因为自惭形秽而沉入水底,不想如今却要被送到吴国。
“夷光姑娘,我们该启程了。”领头官兵朝屋内喊了一声。
房门从屋内被打开,身着一身粗布麻衣的女子从屋内走出来,看到门口的碧落还愣了一下:“阿青?”
碧落朝她点点头:“你要去吴国吗?”
夷光微微一笑,虽身着布衣却仍然容色惊人:“为越国大义,夷光不悔。”
碧落又点点头,千年过去,人类仍然留存着一些风骨。
领头官兵皱着眉:“姑娘,为何未穿范大夫准备的衣服?”
夷光笑着:“要保越国,单靠华美的衣裳是不够的。”说着走向刚做好的竹轿,“阿青,我家中还有两头羊,你拿去卖了,若有一日你听说了我的消息,便用这钱和留在屋里的漂亮衣裳在这河边为我立个衣冠冢吧。”
碧落点点头:“好。”
官兵们带着夷光走了,碧落走进屋,理了理放在床上的衣服,又走到后院将两头羊牵出来,村里人这时候才围到门口,问碧落:“阿青,你怎么牵夷光的羊?”
碧落挥挥竹棍:“夷光让我帮她卖羊。”
村里人在窃窃私语,碧落也没有理他们,赶着羊出了门,集市到了时间就关了,再晚就赶不上了。
村子里集市并不远,两只羊跑得也快,不到一刻钟碧落便赶着羊到了集市,她不会叫卖,只是将羊赶着,从街这一头走到那一头。
街上大概没见过这样卖羊的人,也就没人上来问价。
碧落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走在前面的羊突然发出惊叫,碧落一看,其中一只羊已经被劈成两半,倒在地上。
碧落心里不太高兴,朝那个砍了她羊的剑客道:“你为什么要杀我的羊?”
剑客看是个小姑娘,朝身边同伴轻蔑地笑了几下,说:“本大爷想砍便砍了,你这越国的小姑娘能怎样?”
碧落挥了挥竹棍:“这个羊我是赶来卖的,你把它杀了,得赔我钱。”
剑客哈哈大笑:“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碧落说:“不知道,但是你们杀了我的羊,就得赔钱。”
剑客朝前走了两步,拔出手中的剑指着碧落:“别说你的羊了,就是我把你给杀了,也没人敢让我赔钱!”
碧落眉头一皱,手中竹棍挑起,朝那剑客的手臂便是两下。
剑客手臂一痛,右手耷拉下来,手中握不住剑,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你找死!”剑客的七个同伴见此在碧落身边围了一圈。
碧落神色不变,拿起竹棍辗转腾挪,顷刻间便将七人腿脚尽数打断,几人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旁边早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见八个剑客都得到教训不由得鼓起掌:“好!”
碧落将竹棍插回腰间:“赔钱。”
地上滚做一团的剑客们忍着痛哆哆嗦嗦地掏出身上钱袋,碧落接过,看也没看便揣进包里,指着另外一只羊说:“这里还有一只活的,有没有人要买?”
旁边一个衣着与其他人明显有区别的男子走上前来,施了一礼:“在下范蠡,敢问姑娘贵姓?”
碧落早就注意到他了,虽然气息微弱,但好歹那丝神魄还在,天狼神君的转世,倒也不是个普通百姓。
“我叫阿青。”碧落朝天狼点点头,又指了指活着那头羊,“范蠡,你要买我的羊吗?”
范蠡又朝碧落拜了拜:“阿青姑娘,你的羊在下买了,不知姑娘可否跟在下走一趟?”
碧落当然求之不得:“好。”
只是不知道要她去干什么,不会没有月老的红线,天狼也对她一见钟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