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华听见熟悉又心安的声音，立马活泼起来，一手揪住美人的袖子，一手朝九红猛挥。
“我捉住了一个绝世美人！你替我看住他，我要作画！”
明月华双眸晶亮，话密如雨！
“公子！”九红急得直跺脚，却不敢在客人面前犯上。
“别急别急，本公子画好了第一个给你瞧。”
明月华嘀嘀咕咕摸袖袋找笔墨，一拍脑门。
“去书房！画美人儿！京城十二钗，百美图，唔。”
九红快哭了。
不再寄希望于醉了的自家公子，小丫头只好求救地看向英明神武的慕大人。
“大人，我家公子醉了，胡言乱语您千万别介意！您能不能帮我把公子送回卧房？”
慕长离沉默得古怪，没有如同九红担心得那般，因为被错认成美人而愤然发作，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喜？
善于察言观色的九红揉揉眼睛，怀疑自己也醉了。
“走吧。”
慕长离长腿几步跨到精神奕奕的沈明身旁，抬手在他颈侧一按，这人便软倒在他怀里。
九红震惊地瞪大眼！
她家公子被摸了！
还被抱了！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前头带路。”
慕长离轻松抱起这人，淡声问被雷劈了似的小丫头。
鼻尖有淡淡的酒香墨香，混杂着一丝药香，糅杂成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蛊惑人心。
他不自在地清清嗓子，目光规矩地不往下落，手里触感却愈发明显。
这人很轻，瘦得不像是个男子。
分明还是个未长成的少年。
慕长离约束心思，归结于酒意惑人，月色太美。
深深吐纳一息，他已将那些燥热压下。
或许他该像严峥他们说的，找几个身份清白的姑娘泄火？
罢了，冲个冷水澡睡一觉便是。他可不想自找麻烦。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大黄准时准点来叫门。
明月华翻个身，裹着被子睡得香甜。
“公子起来了，慕大人给您留了信。”
九红进来，推开窗户通气。
大黄趴在床沿，呼哧呼哧喘气，拿爪子叨被子。
明月华又朝床里头滚了滚，将自己裹成蚕蛹。
公子自小便爱赖床，九红叫早已经很有经验。
她掏出一面铜锣，哐地敲一声，惊起满院子麻雀。
“开饭了。”
蚕蛹蠕几蠕，钻出一颗脑袋，迷迷瞪瞪坐起，抓起床边衣裳下床。
脚底一冰蓦然清醒，明月华眼皮一合又倒回床上。
她都穿越了，不必排队等放饭。
“公子醒醒，不许再睡回笼觉了。”
九红快手快脚地撤掉被子枕头，眼睁睁瞧着她家公子又没骨头似的躺下，哭笑不得地道：
“您别赖床了。被子没有绑架您，枕头也没对您下迷魂药，床板更没有涂浆糊黏住您，床幔也没有生病不需要您照顾，您起了吧？”
闭着眼睛直挺挺躺下的明月华噗嗤一笑，睁开一只眼睛。
“这都多久的黑历史了，你还要翻出来说。”
九红无奈叹气，递给她一杯淡盐水。
“那您就不要给我翻旧账的机会嘛。每天来这么一出，我都觉得自己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为了小丫头的如花青春，明月华毅然决然起床。
“两位大人走了？”
她穿上一袭新作的夹棉袍子，一颗颗扣着盘丝梅花扣。
“连夜走的。大黄晚上叫了两声，邢管家赶到门外，已经不见了人影，就见屋子里留了这封信。”
九红替她整理好腰带，系上玉珮香囊，这才将信捧了来。
明月华抽出信纸展开一看，寥寥数行墨迹，铁画银钩，还透着些端谨，当真是字如其人。
“慕大人有急事？”
九红利落地叠被理床，好奇地问了一句。
明月华将信纸递给她自己看，走到脸盆架前洗脸。
“感觉今天脸上没那么紧绷，润了些。”
她若所有所思，走到窗前看外头天色。
朝霞淡淡，绯红如水。
“朝霞不出门，要有雨了？”
九红惊喜抬头，将那张平常的辞别信搁到一旁。
“要下雨了？那可真是好！”
九红也挤到窗前来看，却只见到咸蛋黄似的朝阳，失望噘嘴。
“哪里有彩霞么。”
明月华笑笑，把擦脸的手巾子搭到脸盆架上。
“今天湿气比昨天重些，脸上没擦膏子，也没觉得绷得难受。”
九红抬手摸摸自己脸颊，瞬间喜气洋洋起来。
“对哦！我这一早上忙得没顾上，还是公子细心。”
说着小丫头双手合十虔诚祷告：
“老天爷开开恩，至少叫老百姓把粮食种上，不然这一年可怎么活？”
明月华笑笑，转身去了院子。
农本位思想根深蒂固，哪怕是开了几年铺子的九红，都摆不脱这个思路。
“公子早。”
院子里明启东正跟着护院有模有样地扎马步，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见他出来忙元气十足请安。
他这半月跟着先生读书习武，吃得饱睡得足，显见得长高了一截，
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一看就机灵，刚好帮明月华跑跑腿。
“早。”
明月华答一句，也打了套长拳舒展筋骨。
一套拳打完，明月华不见出汗，精神抖擞地吃早餐。
小米粥就咸菜加个烧饼，配上炸小鱼，也是有滋有味。
“公子，这窑都封了，咱们之前的工夫不是白费了么？包山头的银子都要打水漂了。您倒是想想办法呀。”
九红跟她一起吃，忧心忡忡道。
“怎么会。”明月华失笑。
“这大青山遍地是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才哪到哪。”
大黄闻着味儿进来，望着桌上的饭菜流哈喇子。
明月华失笑。
“你这吃货，不是才吃过饭？这个咸，你不能吃。”
大黄起得早，小厮们早早就喂过它，这会儿见饭香地又来凑热闹。
“去找胭脂玩罢，今天不出门。”
明月华被大黄湿漉漉的眼神看得心软，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窝头丢给它。
大黄精准地叼起就走，生怕她反悔要抢似的。
“这吃货。”
明月华笑骂一句，又剥个水煮蛋，一口咬下小半。
“公子，您真把那些方子都献给慕大人他们啦？”
九红又提起另外一茬，显然已经在心里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明月华喝口粥，看着小丫头掩饰不住的肉疼模样莞尔。
“给了。”
“那，”九红急得筷子停在半空。“那慕大人有说什么吗？”
总不能白要人家的方子吧？方子多金贵的东西！
明月华嚼着腌萝卜条，眼睛微微眯起。
“小丫头别贪心，吃亏是福。”
方子能有锦衣卫的人情重要？这笔投资怎么算都不亏。
小丫头愁得吃不下饭。
“公子，不是九红小气，可咱们快坐吃山空了。”
“一家子的嚼用，小姐跟南丫儿养身子的药，还有那么些护院的薪俸，哪哪都要钱。公子，您快想想办法吧，再画几张画来应应急也好啊。”
明月华忙夹给她一只小炸鱼，温声安抚：
“别急，公子有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