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的一声，不知道谁笑出了声音，两人向着身后才刚刚招来的衙役，顿时有些不满。
自知笑错了的包虎军紧忙闭起了嘴巴，被总管狠狠的剜了一眼之后，才小声翼翼的说道：“大人，这就是没脱壳的谷子，谷子脱了壳就是大米。”
楚锦航脸腾的热了起来，实在是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不过，“放在府衙粮库里的粮食，为何是没脱壳的谷子？税收的时候，衙门收的就是这些？”
“这倒不是，每年秋收的时候，县衙收的都是脱壳了的大米，杆秤更是要高高的挂起，还要私底下给税收的官差塞几个铜板，不然称谷子的杆秤，就要被仰的高高的才行。”
杆秤抬得高，粮食就得多给，不给不行，不然官差算你缴纳的粮食不够，罚的更重。
楚锦航没想到账簿上清楚，内里却藏着猫腻，再看看上百口粮食袋子，都是没有脱壳的大米，顿时有了上奏折的心。
“既然收上来的是精米，为何库房里堆积的是这些？”
新招来的衙役，很想吐槽，“还能是为啥，偷梁换柱，精米换谷米，来回转差价，能值不少钱。”可惜，这话他不敢说。
包虎军家就是乡下的，昨天来县里找差事，正好看见县衙贴着招衙役的告示，便直接报名了，连老家都没回。
官家的道道，可不是他一个临时衙役能说的，他低头不语，闭紧了嘴巴。
楚原拉了拉自家大人的衣袖，低声说着，商场上惯用的手段，楚原多少还是清楚一些的。是以，听完这个理由，楚锦航险些喷出一口心头血。
“楚原，你说本官要从夫人手里要钱来贴补粮仓，你觉得咋样？”思前虑后，楚锦航觉得，还是不能将粮仓有误的事情，捅到刘知县耳朵里。
他可不想一上任就给上官留下一个办事不利的印象，想自己将事儿承担下来。
楚原沉默了一会儿，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见解，“少爷，您大约不想再吃黑面馒头就咸菜疙瘩吧？”
“不想！”楚锦航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既然您不想一日三餐都吃这个，奴才觉得，从少夫人手里要钱，就有些困难了。”楚原给了楚锦航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溜了。
他怕他再不跑，就得跟着少爷一起吃黑面馒头配咸菜疙瘩了。
楚锦航看着满满的粮库，扭头回了“温柔乡”。“蕊儿，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儿，行吗？”
小心翼翼的问话，让姚若蕊放下了手中的账簿，将算好的数据推到了楚锦航的眼前，有些慎重，“说吧，什么事情？”
能让楚锦航这厮这么谨慎小心，姚若蕊觉得，怕是粮库出了大事儿了。
楚锦航被姚若蕊正经严肃的面容给吓到了，心里惴惴的，不知道应不应该拿官场上的事情和小丫头商量。
“我想从你这里支一些银子？”他不敢看小丫头的眼睛，左顾右盼着。
在姚若蕊看来，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儿，又懒懒的靠在了椅背儿上，慢悠悠的，“你想支多少出去？给我个数。”
“暂时还不确定需要多少银子，要不我一会儿让楚原那小子跑一圈去粮行问问算出个差不离的，我再告诉你，如何？”
京城的粮价他还知道一些，南域的，他就不知道了。这一刻，楚县丞真心的觉得，自己对南苑县是一点儿都不了解。
姚若蕊还想着，粮库没有出大叉子，楚锦航想预支银两，预支的应该也不多，哪想着还得粮行的来估算？
当她是傻子不成？
“来，我是你娘子，你给我说说粮库到底怎么了，需要一大笔银子才能填补上这个窟窿？”
姚若蕊只觉得心塞，她要是指着楚锦航的奉银活着，保不准啥时候都要饿死了！只，当她听到粮库真正的问题，以及楚锦航的打算之后，险些背过气去。
“你的意思是，这个大亏要咱们家来承担？凭什么！”
愤怒的手仿若不知道疼痛一般拍着桌子，桌子晃动的连杯子里的水都溢了出来。
楚锦航虽然料到小丫头会生气，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生气，声音不免就有些低了。“蕊儿，为夫才来南苑县不久，若是刚上任就爆出粮仓有问题，为夫的官场生涯，岂不是再没有出头之日？”
仕途是他一直坚定的追求，决不能因为上一任的烂摊子给毁了。“蕊儿，你会支持为夫的吧？”
姚若蕊冷冷的笑着，怎么也没有想到楚锦航竟然可以为了仕途没了脊梁。
以往她只觉得楚锦航夺走了父亲所有的注意，对他各种嫌弃，现在她才明白，她真正嫌弃楚锦航的，是他的圆滑。
“我只问你，今天你可以因为获得上峰的好感，将粮仓的事情给压下来自己承担，若是改日，税银被偷被盗数目不够，你是不是也想拼着最后的努力，将家底子都掏出去，保住自己的仕途？”
“不会的，蕊儿你相信我，为夫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税银每年两年都要往京城送一次，他怎么会允许掉脑袋的事情发生？再者说了，运送税银，乃是州郡大人之责。
姚若蕊戳着眼前的榆木疙瘩，嗤笑出声，“你别以为我在耸人听闻，万一呢？你的上峰让你顶岗，你又怎么办？”
楚锦航没想到，他仕途中的第一堂课，竟然是小妻子为他上的，粮仓是活人之本，他只想为仕途来一个开门红好兆头，却忘记了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承担的了的。
单单说已经报到北苑县区的刘知县，他在南苑县呆了这么久，难道就真的不知道他眼皮底子有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是假，装傻充愣是真。
楚锦航想通了之后，慎重的对着小妻子鞠了一躬，像是学子对待老师一般，“娘子一席话，如雷贯耳，令学子耳目聪慧，神清气爽，胜读十年书。娘子大恩，学子此生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娘子觉得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