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孟合的话，叶桑翻身坐起，不能理解的望向他：“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做植皮手术？”。
孟合随即也坐起了身子，扶着她的肩膀，很认真的望着她问：“叶桑，你告诉我，我的左脸……难看吗？”。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如此认真的问出这样的问题，叶桑有些懵。
他的左脸……第一次见时，确实让她感受到了惊吓。
但经过这几天的朝夕相处，此时，在明亮的房间内，再望上去时，心中没有丝毫不适感受。
可一定要说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好看，那就是在撒谎。
“虽然不能说好看，但也没那么难看”，叶桑沉默片刻，说出了一句很像废话的话。
孟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没有那么难看，话中意思就是还是难看……
“可是，你这脸……到底是怎么了？还有你的声音……”，叶桑实在是难忍好奇。
他曾经告诫过她，不要再追问左脸的伤痕和声音是为何造成，她没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想知道，想知道一些被他沉默带过的那些事。
“我不是说过不要问吗……”，他语气温怒。
“我没忘，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又问出了口”，叶桑摇了摇头，对自己无解。
“那就算了，我不问了，我不应该对你的事情好奇……”，她又续上一句，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闷闷的。
孟合很轻易就捕捉到她情绪的转变，那颗原本坚定不说的心也开始摇晃。
“你真的想知道我的事情吗？”，他轻叹一口气，而后开口。
叶桑看他这副模样，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叶桑，不如我们交换秘密吧？你还记得第一天我们玩的游戏吗？”。
“嗯，记得，石头剪刀布？”，叶桑点头。
不知道他口中的交换秘密是指什么。
孟合也点了点头，拉过叶桑的手：“那我们再玩一次？赢得一方回答对方想知道的一个问题，输的一方回答对方的两个问题，一定要诚实回答，好吗？我们确实应该逐渐放下自我保护，越来越真实的面对彼此……”。
听完他的话，叶桑开始想要退缩，她心中有太多不愿说出口的秘密。
感受到她的犹豫，孟合的手握的更紧：“叶桑，请你相信，我是你值得相信的人，我会一直守护着你……我希望能慢慢照亮你心中的那些无光的角落”。
这算是甜言蜜语吗？应该不算，但叶桑望着他的眼神，竟然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如上次一般的石头剪刀布。
孟合赢，所以他可以问两个叶桑心中隐藏的秘密。
叶桑的眼神开始不安，她试图猜想孟合会问出什么样的问题，但毫无头绪。
见她神色微变，孟合开口说道：“我赢了，我先说吧？你想问的问题是不是就是我左脸和声音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想到他会主动先回答自己的问题，叶桑有些意外，但随即还是点了点头。
“嗯……事情说起来，也是七八年前了，不过，我说完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其实从来没想过靠这件事获取你的感动……”，孟合先给叶桑打了预防针。
他同意告诉叶桑伤疤的来源不是因为想让她感动，而是想让她多了解自己。
叶桑听了这话，原本还算平静的心突然荡起波浪。
难道他的疤痕，和自己有关？
怎么可能……
看她眉头微皱，一脸疑问，孟合继续说道：“你记不记得有一年夏天，你在过红绿灯时，救过一个孩子？”。
夏天？红绿灯？孩子？
当这三个词汇一同出现时，叶桑的脑海突然出现了七八年前的一起车祸画面……
那个画面，曾经让她连着做了好久的噩梦。
七八年前的某一天下班途中，叶桑等红绿灯时，身旁的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突然蹦蹦跳跳朝斑马线那边冲去。
斑马线的另一边，站着一位朝小男孩挥手的年轻女子。
如果当时是绿灯，那接下来就是温馨的母子相拥。
可当时，是红灯！
眼见着小男孩已经冲到了斑马线中间位置，左边飞驰而来的车辆还来不及减速。
叶桑没命的冲了过去，将小男孩推出去后，她不幸摔倒了，因为恐惧而闭紧了眼睛，像婴儿一般蜷缩起身体……
她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撞，可几秒后却听到的是从十几米外传来的巨大撞击声。
当她发抖着睁开双眼时，看到的是不远处车头都冒起浓烟的两辆车。
她被吓呆了，不明白这一切怎么发生的。
人群开始躁动，车流开始停止，她不知道被谁拖拽着站了起来。
耳边不停传来的是谢谢和询问她受伤没有的话语。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人行道上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站在人行道上一直看着那两辆相向而撞的车……
直到救护车赶到，远远可见被抬下来的两个车主都满脸是血……
“你……想起来了？”，孟合看到她脸色越来越沉重，猜想她是想起来当年车祸那一幕了。
“这车祸……和你的脸有什么关系”，叶桑紧皱的眉头难以舒展开来。
这几年明明已经忘记那一幕画面，可今天怎么简单的三个词语就让那件事清晰的如同昨日刚发生过？
人的记忆，太奇怪了。
“这车祸……其中的一位车主就是我……”，孟合说这话时，手看似无意的轻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疤痕。
叶桑一愣，还在反应他这话的意思。
“你知道吗，你在哪座城市，我就在哪座城市，在你的周围，注视着你……我每天都会在你家楼下、公司楼下，看你上班，看你下班，只不过我在车内，你不知道”。
孟合说这话时，苦笑了一下。
“然后呢……那天……”，叶桑的声音开始有些抖。
“然后？然后就是那天我又躲在车里看你等红绿灯，哪知你不要命的去救别人，你知道吗？如果我当时不开车冲向那辆车，你必死无疑……”。
孟合望向她，话说的淡淡，但眼神却很深沉。
“原来那个满脸是血还望着我的人是你……你知道吗，我被那个久久的注视吓的做了多久的噩梦？”，叶桑突然想哭，不知道是因为被感动，还是因为命运的安排太过出乎她的意料……
她的脑海又浮现当年看到的那张脸，那张受伤严重却还追望着她的脸庞……
孟合说完了反倒整个人轻松许多：“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本能的就冲了出去，大概就像你本能的去救了那个小孩子一样……”。
